珍玉兒的心跳仿佛漏掉一拍,瞪大了碧玉瑩瑩的雙眼,僵硬濃豔的臉上布滿難以置信,直到侍衛把她帶了下去,這才全身上下抑製不住的劇烈顫抖起來。
她可是南安國最最尊貴的小公主,皇上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呢?難道就不把引起兩國交兵嗎?
而這一邊,茗慎望著文浩遞到眼前的糖羹,細細的金邊圍住一汪碧如翡翠的湯色,不知為何,令她聯想到了珍玉兒的眼睛,突然,胃裏一陣翻天覆地的發鬧。
“這個是從桑椹中提花蜜,與冰糖蘆薈熬煮而成,太膩了,我不想吃!”茗慎接過來擱置一旁,懶懶地的說道,屈辱的舊事被當眾重提,隻覺滿心煩躁。
雲才人就在旁邊,見此情形,眼珠一轉,纖纖玉手抄起備用的象牙銀筷,小心地從猶如脂玉雕成菜肴上,夾起一塊筍尖兒送入茗慎碟中,殷勤相勸。
“這是雨後新鮮的筍尖兒,味道鮮美,最是清脆開胃,娘娘不妨嚐嚐。”
茗慎本來沒有胃口,可是又不好推卻她的好意,便將那一筷子筍放入自己口中,細細咀嚼咽下,隻覺得清脆爽口,因而讚道:“的確不錯,酸爽清脆,十分可口。”
“你既然喜歡,不妨多吃一點。”文浩說著,也夾了一筷子遞到她的碟上。
茗慎點頭吃下,抬眼朝雲才人看了一眼,繼而又轉頭對著文浩,笑意盈然道:“雲妹妹當真是個伶俐的人,臣妾很是喜歡,皇上覺得如何?”
“你既覺得她好,朕就封她為貴人吧。”文浩冷淡說道,掏出一抹方帕在她唇邊拭了拭,繼續道:“朕剛想起來,還有重要折子要批,不能陪愛妃飲宴聽曲了,雲貴人好好陪貴妃姐妹,朕先走了!”
他說完,驟然站了起來,不容分說的帶著西子拂袖而去,不看臉色的話,隻見腳步匆匆,當真以為他是有急事才走的,實則,已經動了怒意。
“多謝皇上隆恩,臣妾恭送皇上。”茗慎和諸妃對著他的背影行禮,朗聲恭送,泛紅的淚意委頓在眼角,酸楚難言。
她早就知道,敏銳如他,自己的小伎倆一定會被看穿的,她也早就預料到,他要麼會大發雷霆,要麼頭也不回的走掉。
其實,她也不想這樣,把心愛的男人拱手分享於人,她的心比誰都痛,可是她再痛也要忍著,因為這裏是帝王的後宮,最最容不下的便是專房之寵。
她可不想等到自己色衰愛弛,君恩斷盡的時候,落得個四麵楚歌,任人宰割的下場,所以改變這種情況的唯一捷徑,那便是分寵給人,化敵為友,培養自己的心腹,鞏固自己的地位,同仇敵愾,方能長久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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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月影黃昏,茗慎陪著諸妃盡情盡興的喝酒暢聊,直到喝到了微醺,頭痛欲裂,長樂殿的歡宴才算依依不舍散去。
秋桂扶著腳步虛浮的茗慎,坐上了一乘肩輿,在諸妃的恭送下,引著琉璃風燈揚長而去。
夜幕低垂,風月無邊,無盡漆黑中,依稀可聞的蟲鳴聲,此起彼伏。
昭陽殿內,華燈初上,穿過那重重靡靡的珠簾紗影,茗慎東倒西歪的橫在了楠木雕花大床上,秋桂拿來一塊濕毛巾為她敷臉,卸去她的妝容和滿頭冰冷而沉重的珠玉,用牛角梳一下一下梳理過她的黑緞一般濃稠的長發。
文浩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坐在床沿心疼地凝視著她,緊緊皺起了眉頭:“你下去吧,朕來照顧她!”
“好,可是......”秋桂猶猶豫豫道:“可是......皇上可別......”
“退下!”文浩輕啟薄唇,麵如沉鐵的說道:“朕不會把她怎樣的。”
秋桂擔憂了望了醉眼惺忪的茗慎一眼,就衝皇上那脾氣,說不擔憂那是假的,可是娘娘此刻的心病,也隻有皇上本人能夠醫好,況且皇上那麼愛她,應該不會再次傷害她的。
這樣想著,秋桂福身告了退,離開之前,順手將一幕幕帷帳拉下。
“為什麼要把我推給別的女人?”文浩拽著她的胳膊,狠狠把她拉了起來,目光陰森可怖的瞪著她,低聲怒吼道:“說話,為什麼?”
茗慎霎時一驚,心頭那股酸楚就越發湧上心口,掙紮之間,突然弓起了身子,嘴裏發出一聲微弱的呼喊:“疼......好疼.....”
文浩嚇的立刻撒了手,全身血液被抽空一般,下意識伸手將她環住,緊張的忘乎所以,焦心的問道:“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茗慎虛脫無力的靠在了床角,因酒醉而酡紅的麵頰,泛起了細密的冷汗,染濕鬢角,眸色痛苦,雙手死死捂住腹部,模樣狼狽不堪,腿下流出點點血跡。
文浩急忙彎身把她抱住,衝著帷帳外麵厲聲嘶吼:“來人,快去宣禦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