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皇上和貴妃此刻讓人看起來,儼然一副新婚燕爾似的的親密恩愛,如膠似漆,所以不少聰明機靈的小主們,立刻改了主意,將攀附的對象定位到了把皇上迷得癡情不已的慎貴妃身上。
麗才人膽大心細,最擅審時度勢,觀人入微,明白了貴妃又是殺雞儆猴,又是炫耀榮寵的背後用意,便盈盈出席走上前去,行禮如儀,舉杯敬酒道:“嬪妾特來敬皇上和貴妃娘娘一杯酒,恭祝皇上和貴妃永遠伉儷情深,夫妻白頭偕老。”
麗才人的話語驚四坐,也將整個局麵徹底打開,她竟然把皇上和貴妃比作伉儷白首的夫妻,這樣絲毫不帶掩飾,明晃晃的直白,要將坤寧宮裏纏綿病榻的皇後至於何地?
皇後雖然恩寵不在,可是必竟孕下嫡子,反而貴妃膝下的一雙兒女,卻是她和宣文帝所出,並非當今皇上親子。
雖說慎貴妃有皇上和自家兄長支持,可是皇後的背後也有納蘭家的旁枝和固倫公主撐腰,更是以賢良之名德佩天下,深受皇室宗親擁護,百官群臣愛戴的。
茗慎自然也是明白,這些妃嬪大多無權無寵,自然不敢公然跟她對抗皇後,可是隻要稍微聰明點,就能明白皇後已是強弩之末,就如麗才人這樣,著實令人讚賞。
茗慎的那點心思手段,文浩看來不過小兒科罷了,加上麗才人把他和慎兒比作夫妻,確實中了文浩的心中所想,這才舉杯,與她對飲,淡淡笑道:“麗才人有心了,賞蜀錦十匹,雲緞二十匹,珍珠三十斛,加俸半年。”
麗才人一聽,眉眼生花,喜不自勝的作揖道:“嬪妾多謝皇上厚賞,多謝貴妃娘娘賜福。”
茗慎也舉起杯盞,仰頭飲盡,見她身穿紫綾長袍,發綰金鑲翠玉分心鈿,麵如朝霞拂花,身似弱柳扶風,說話也得體喜人,不由笑道:“難怪皇上時常在本宮麵前,誇讚麗妹妹嘴乖人巧,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文浩根本就沒說過這樣的話,聽她如此一說,麵色漸漸陰沉下去,這個小東西要幹什麼?難道要把自己分給別的女人嗎?她敢!
“隻因常聽人說,貴妃娘娘素來是個利害人,倒把嬪妾給唬的不敢親近娘娘,如今得見娘娘風姿,不但氣度雍容華貴,容貌更是國色天香,而且還是個能說會笑的隨和之人,所以嬪妾日後想時常去昭陽殿請娘娘的安,就是不知會不會擾了娘娘清淨?”
雲才人笑吟吟的說道,手捏杯盞,扭扭擺擺踱步上前,穿著一色淺粉的長袍,配上滿頭碧璽珠翠,整個人宛如初春枝頭上最嬌豔欲滴的一朵桃花,灼灼其華。
“果然雲妹妹最是個明白的人,以後沒事了就來昭陽殿坐坐,反正皇上忙於朝政的時候,本宮悶的連個說知心話的姐妹都沒有呢?”茗慎未語先笑,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堪比花俏。
“貴妃娘娘至少還有皇後娘娘這個嫡親的妹妹陪伴深宮,何必矯情至此?可憐本宮那薄命的姐姐,年紀輕輕便死於非命.......”玉嬪佯裝傷感的撫著鬢邊的碎金流蘇,腕上的四隻扭花大金鐲子相撞,發出叮咚聲響,和她的聲音一樣尖銳,刻薄,刺耳。
要不是為了來見文浩一麵,她是絕對才會前來赴宴的,就算茗慎親自去請她,她也不稀罕來的,但是為了文浩,她還是委屈將就的過來了,還刻意換了身簇新的水紅緞軟綢千水裙,髻插鎏金銜珠點翠簪,妝扮的自然是豔如桃李,碧綠的雙眼宛如一汪澄澈的翡翠,為她增嬌添媚。
文浩豎起兩道濃眉,目光犀利如冰瞪她一眼,冷哼道:“玉嬪你懷念你姐姐,不是成天掛在嘴邊說說就算的,朕看你成日家,穿金戴銀,披紅掛綠,哪有一點為你姐姐哀傷的樣子?”
玉嬪眼底的心虛一閃而逝,旋即化作一絲幽冷的笑意,從碧色沉沉的眼眸滲透出來,頓時轉為怨毒:“皇上就會護慎貴妃的短,也是了,如今她成了貴妃娘娘,在不是那個關雎宮裏任打任罵的奴才丫頭了,所以也就說不得了,您現在逞的她比誰都大,幹脆往後讓這後宮,也隨了她納蘭家的姓氏算了。”
茗慎入鬢的春山遠黛平仄曲折,慵懶長睫下露出一絲的凜冽光芒,冷冷笑道:“玉嬪這話是衝著本宮來呢?還是在抱怨皇上啊?你若心裏惱恨我,隻管和我來說,犯不著在這麼言語冒失的頂撞皇上,還有,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後宮也是皇上的後宮,而你卻說後宮要隨了納蘭家的姓氏,是在暗指皇上昏庸無道嗎?”
玉嬪忿恨地垂著眼皮,撇著紅唇,從鼻子眼裏酸酸一笑:“反正這會子你說什麼,那便是什麼了?皇上什麼都聽你的,你自然是怎麼說都有理,我們是學不來你那狐媚勁兒,伺候不好皇上,所以算你得意,行了吧?”
“朕喜歡誰,就抬舉誰,還輪不到你來置喙,倘若你再敢提及關雎宮的事,信不信朕也把你丟進蠆盆?”文浩瞟了她一眼,十分厭倦地轉過頭去,臉色肅然,充滿了殺氣與寒意。
隨即,隻見他端起細瓷描金的小碗,盛了一些冰糖翡翠羹遞給茗慎,聲音低緩有度的吩咐道:“玉嬪言語莽撞,禦前失儀,即日起廢黜妃嬪,降為才人,罰奉半年小懲大誡!把她帶回去閉門思過,朕不想再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