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該吃藥了!”秋桂把藥擱在了幾案上,輕輕喚道,看著茗慎怔怔出神的模樣,不由在心底涼涼一歎,皇上也真夠鐵石心腸,主子都病了半個多月了,硬是沒來看上一眼不說,卻對著新進宮的沈家小姐極力抬舉,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後宮諸人,昭陽殿已然失寵了嗎?
“這盆秋蘭是誰送來的?”茗慎忽的薄唇微動,目光茫然落在那盆蘭花上,遲遲不肯移開!
秋桂低聲道:“是皇後娘娘今早賞下的!”
茗慎嗤聲一笑:“她與我,當真是姐妹情深啊!”
秋桂為難道:“其實奴才很想扔掉的,奈何這是皇後娘娘賞的,隻能擺在屋裏,主子看著心裏不舒服的話,奴才把它擺放在外麵去吧!”
“不必了!”茗慎緩緩地搖頭,盯著蘭花恍惚了片刻,聲音輕顫的問道:“新進宮的那位蘭才人,長的應該漂亮吧?”
秋桂拿起梳子,梳理著茗慎的頭發,緩緩道:“憑她是誰,也比不過主子的絕色姿容,即便有幾分相似之處,充其量也隻是個贗品!”
“但是人家勝在年輕!”茗慎淒然一笑,撫摸這自己的臉頰,意冷心灰道:“本宮今年都已經是快到花信之年的人了,就算保養得當,也失去了少女時候的天真爛漫,更何況,如今的我病容殘損,憔悴不堪,如同半老徐娘,哪裏比的那些年輕的新貴們,個個榮光勝錦的。”
秋桂心頭一咯噔,猶豫問道:“主子為何這般自哀自憐起來,是不是聽說什麼了?”
“蘭花都到送我跟前了,你還要瞞我多久?”茗慎轉頭望著秋桂,眸光閃閃道:“聽說皇上親口封了一位才人,在她進宮當晚賜下‘蘭’字為封號,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多麼蘭心蕙質的絕代佳人,能讓皇上如此另眼相看。”
秋桂見瞞不過去,便娓娓道:“奴才也隻是聽說,據說選秀的當天,皇上本是心不在焉的,可一見到這位沈家小姐,頓時驚為天人,當場親封她為正五品才人,賜居到關雎宮。”
“嗬,皇上還真太抬舉她!”茗慎垂下睫毛擋住即將滑落的淚水,自嘲地笑道:“剛入宮門便得高位,這位蘭才人真真前途似錦啊,關關雎鳩,皇上這是打算和她恩愛到白頭呢?”
秋桂歎氣道:“說起這位蘭才人呀,聽說不但和主子眉眼相像,且還和您沾著親呢,是主子大嫂娘家的一個堂妹,她也是個庶出,姨娘又去的早,所以很少被人提及,如今一遭得意,可算吐氣揚眉了!隻是奴才這回真的看不明白了,皇上是利用她故意來氣您呢?還是真心喜歡上這位蘭才人了?”
茗慎苦澀一笑,道:“當然是真的喜歡,否則為何連我病重那會子,他都沒來看我?”
秋桂聞言,皺起了眉頭道:“那個蘭才人,真就那麼好,抵得過主子和皇上多年的情深似海?”
茗慎輕輕扶過嬌美的蘭花,眼角含酸道:“皇上和我早就義斷情絕了,現如又有個卑微貌美又氣韻脫俗的大美人,正在等著他去嗬護庇佑,他怎會不好好的捧著,疼著,寵愛著呢?”
秋桂怔了片刻,回過神來道:“主子的意思是,皇上喜歡寵愛一些身份低微,但有幾分氣性的女子?”
茗慎冷笑道:“難道不是嗎?我就是個例子,還有如今的月昭儀,她本是個通房丫頭出身,可一入宮門便位列九嬪之上,要不是她自己太輕狂,皇上也不會貶了她的貴嬪之位,還有江燕,一個包衣出身的女子,不照樣被封做貴嬪了嗎?”
秋桂似懂非懂道:“奴婢明白了,那些身份低微的女子,因為得到的太少,所以才會格外珍惜皇上給的榮寵,把皇上當做自己的天,皇上給予她們一點點關愛,她們就會格外雀躍,這樣皇上的心裏就很有成就感和滿足感了!”
茗慎不置可否,淒涼的勾了勾唇角,笑得像一朵凋零在中秋的殘紅。
秋桂忽然恍然大悟:“原來主子早就摸透了皇上的脾氣心理,那為何還要忤逆他呢?”
“此情應是長相守,君若無心我便休!他若是好好待我,我自然尊他,敬他,順著他,可若是像玩弄貓兒狗兒那樣的戲弄我,我寧願老死宮中,也不會再去見他,因為我不想當一隻卷縮在他的懷裏撒嬌的寵物,每日曲意逢迎的去討好巴結自己的主子,換來些許榮華和尊貴,眾生平等,他卻連最起碼的尊重都不給我......”茗慎淚眼迷蒙的說道,哽咽間,身子微微有些發抖。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秋桂為她拭著眼淚,安慰道:“主子別太難過了,皇上的氣消了,自然會明白您的一腔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