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許進來!”茗慎眸中閃過驚慌之色,緊緊捋著帳上垂落的鴛鴦流蘇,像一隻受驚的小鳥,突然變得躁動起來。
文浩淡如一汪寒冰的眸色,微微泛起波蕩,語氣不自覺的帶出緊張關心:“他不進去的話,怎麼給你請脈診病?”
“本宮如今形容憔悴,不想見人總可以了吧!”茗慎任性的說道,沙啞的聲音突然變得有幾分尖銳,與她的虛弱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為什麼連見上一麵的機會都不給他,難道他就這麼招她厭煩麼?
“叔嫂有別,這點避諱本王還是懂的,可江楓是奉旨前來,由不得你願不願意!”文浩隱在衣袖下的手掌,早已緊握成拳,冷聲吩咐道:“江楓,去給她診脈。”
江楓錯愕的看了文浩一眼,眼角餘光撇向錦繡堆成的帷帳,最終硬著頭皮掀開帷帳走了進去。
“慎妃娘娘,微臣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之處,懇請寬恕,請娘娘配合微臣,露出金麵,讓微臣略觀一觀!”
話音剛落,銷金的帳幔被撩開一條縫,裏麵的女人青絲暗淡無光的垂在胸前,嬌弱的身子薄如紙片,好似風中凋零的花瓣,絕美卻淒涼。
江楓充滿憐惜的望著她,不禁幽深一歎,醫者講究望聞問切,光看麵色來說,她害的倒像是相思病!
所謂相思,便是一個鮮活的人兒,終日茶飯不思,睡不安寢,生生熬幹精氣血肉,隻剩下一幅幹皮枯骨,油盡燈枯。
“她.......病嚴重麼?”文浩忍不住衝裏麵微微探頭,但說話的聲音,依舊猶如他的驕傲一般冷沉自若。
“應該並無大礙,主子暫可放心。”江楓答罷,又對著茗慎溫和恭敬道:“懇請娘娘再把手伸出來,讓臣為您把一把脈!”
茗慎單手撐著床,緩緩地抬起一隻瘦可見骨的手臂,江楓拿出一方錦帕鋪在她的腕上,兩指探到了手腕內側。
良久以後,他的麵色越發凝重起來:“娘娘最近可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左右不過是些補身子的湯湯水水,江禦醫是不是覺出本宮體內有不對勁的地方?”茗慎揚起尖尖蒼白的下巴問道,隨著話語,她口裏發出濃重的藥氣。
“娘娘自從產下承歡公主之後,可有什麼不適?”
“產下承歡之後,本宮便開始茶飯不思,渾身發冷,虛脫無力……”
“這就對了,茶飯不思是娘娘的心病,渾身發冷,則是體內積寒所致!”
“體內積寒?” 文浩聞言,眸中頓時燒起怒火,洪水猛獸般地衝進帷帳之中,寒著嗓子問道:“帝妃生產以後,不是應該得到最好的調養麼?怎會落得一個體內積寒的病根?”
茗慎見他闖進,急忙抓著銷金帳子欲遮自己失色的容顏,因為,她不想文浩看見她憔悴失色的麵孔,但是,他看起來卻依然意氣風發。
南安的風沙似乎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滄桑的痕跡,冷峻的容顏越發成熟內斂,而她卻早已朱顏暗損,枯槁如失去了水分的荔枝幹,仿佛他永遠都是天下間最華貴的珠玉,在他麵前,總會顯得自己無端狼狽,自覺形穢。
文浩目光碰觸到帷帳裏可憐人影,霎時心痛欲絕,昔日那青春瑩潤的茂盛紅顏,如今脆弱的像一碰即碎的雪花,無助的縮在帳子裏,令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懷裏,細心的嗬護憐惜。
“江楓,她為何會體內積寒?”文浩沉聲問道,原本森寒的麵色又冰冷了幾分。
江楓立即跪伏在地,為難道:“主子恕罪……微臣不敢說!”
茗慎半遮著人麵,聲音低啞道:“本宮吃過什麼東西心裏有數,江禦醫大可實話實說,無須避諱本宮,遮遮掩掩。”
自從她吃下文軒喂給她的那枚藥丸之後,身子就越發生寒發虛,隻是宮裏的太醫都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她也就沒在追問下去,如今想來,定是那枚藥丸的問題。
江楓緩緩仰起頭,對視著她的眼眸,斂聲皺眉道:“娘娘體內生寒發虛,是服用了絕孕丹的緣故,因為宮廷內製的絕孕藥物,都摻雜了許多陰寒性冷的藥物,所以會對身體留下後遺症!”
“絕孕!”茗慎喃喃念道,心尖上打了個冷顫,長如蝶翼的睫毛顫動間,晶瑩剔透的淚珠一顆顆滾落下來。
皇上的恩澤天高地厚,厚重如山把她壓的喘不過氣來。原來不過是為了摧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