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傷口感染,還是發燒了嗎?
聶雲在床上緊緊地簇著眉頭,額頭透過紗布滲透出滴滴汗珠,右手則按在自己的胸口,左手緊緊地掐著身旁的衣被,整個人呼吸急促,在床上顫抖,嘴裏更是斷斷續續得痛苦□□著,處於極度的恐慌與無措中,
他喊著:“爹,娘……”
他的左手□□完了衣被,開始在一旁摸索著,似乎找到了一個安置點,緊緊地握著給他感覺溫暖的那隻手,淚從眼角滑落,身體也漸漸安穩了下來……“雲兒不孝……”
手的溫度不同於臉頰處的高溫,反而冰涼徹骨。楚清的手被抓著吃痛,她皺了皺眉後,想把手從聶雲手中抽出,卻被他抓得更緊了。
他的樣子透著古怪,可能不是發燒,是夢魔。
看樣子父母慘死的摸樣對他的打擊不小,對她的恨也不小,他若活著,她往後的處境必要難堪。想到那句滿是怨恨的“我一定要,殺了你!”,處在清王這個身份的她應該要斬草除根,可是在聽到他喊:“爹娘”時,觸動了她心中最柔弱的部分。
那一世,她忤逆父親,父親病危時還與他頂嘴,讓他含恨離終。雖然,後來母親說父親從未責怪她,甚至一切都是為她考慮,父母的好,她竟然在最後一刻才體會到他們的用心良苦,可她終究還是錯了,更是再那次事件後沒有叫過他一聲“爸”。
這一世,父母更是早逝,親人隻有阿容。
父母這個詞,對她來說太遠了,這是不能回去的過去。
而她現在,她卻害死了別人的父母,這是她至今未相通的地方。清王或許是有什麼計謀,可她卻不容許這樣。可以為阿容斬滅敵人,手染鮮血,卻不能對無辜的父母下手。
她一掙脫聶雲的手,他就皺眉,見他難得睡得如此安穩,眉頭舒展,嘴角帶笑,沒有再發出痛苦的□□,她就沒有再掙脫了,另一隻手支撐著腦袋,身體倚在床邊,之前早已倦怠不已,此時更是勞累不堪,慢慢地也進入了夢鄉。
夢裏,她見到一個小姑娘背著她在庭院裏翩翩起舞,飄逸如墨畫。雖看不起她的表情,卻覺得她內心十分歡愉。不遠處走來一個穿著黃袍的男子,他眼角帶笑,戲虐道:“清兒這舞,不知是為誰而舞的?”
“父皇!”女孩停下了動作,跺了跺腳,臉頰漲得通紅。“你怎麼能來偷看呢!”她撇過頭,幽幽道:“隨意跳跳罷了。”
“哦~那父皇怎麼聽你母後和容兒說是清兒特地為為父祝壽的?”
“母後和阿容又拆兒臣的台!”她牙咬切齒道,“自從有了皇弟,母後就總幫著他。他這次可拿不出什麼好禮物和我拚了!”
“清兒可是生氣了?”男子眯起眼,目光灼灼地問。
女孩搖了搖頭,掩去眼中的黯然,“阿容是我的親弟弟,我會親自護著他,怎麼可能會生氣呢。”
男子眯起眼,宛然一笑,道:“好女兒。聽說你前幾日又溜出宮去,還參加什麼才子大會,小小年紀連敗眾人,甚至還把聶太師家的那位孤傲得不得了的小公子給打敗了,現在聶太師的獨子可是到處找男裝的你,恨不得再戰一場一雪前恥呢。”男子一臉狐狸似的笑容,“要不要父皇封你一個‘第一才女’?”
“父皇不是把兒臣推入火坑麼……那個聶家小公子確實了得,小小年紀風采一流。就是太過認真,輸了還喜歡死纏爛打,糾纏著再筆試幾場,小小年紀就像個小書呆……”
她說的這話讓男子詫異,他的清兒還比聶家小公子小上一歲呢。
似乎察覺到自己說錯話,女孩有些心虛,低頭補充一句:“太過鋒芒外露,隻會遭來禍害。”她咬了咬唇,心底某根弦莫名地一顫,“兒臣隻想平平安安地過這一輩子。”
男子淡淡歎息一聲,揉了揉女孩長至腰間的墨發,無奈道:“清兒總是想得太多,有時候父皇總覺得清兒不像是個七歲的小孩,反倒是……像個大人。”
手突然一脫落,楚清的腦袋失去了支持,直直地撞向床板,她不由痛呼了一聲,用手揉揉了發疼的地方,這時她才發覺聶雲已經鬆開了她的手,曲卷著身子似缺乏安全感般的窩在角落裏熟睡著。而她也睡了很長時間,床邊都遺留著她淡淡的口水。
她臉微紅,不經意地擦了擦嘴角,然後出門囑咐了一句她“晚上再來”,便悻悻離開。
此時她不知,她隨意說出的那句“晚上再來”,惹了一個超大的烏龍,讓她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