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幾天的街,我終於在東市後巷口處敲定了位置。這兒原是兩間普通人家開的裁縫店和混沌鋪,右邊是鐵匠鋪和當鋪,左邊是首飾店與茶館,後麵則是銜陽市區最重要的覺湄河。河岸青青草地、楊柳依依,甚是令人賞心悅目。碰巧那裁縫店幾天前走火,連帶著把混沌鋪也燒成了灰,鐵匠鋪和首飾店也毀了大半。幾家人都在找裁縫店老板算帳,我便看準了裁縫店老板現在急需錢這點,以迅雷之勢用二千兩把裁縫店、混沌鋪和鐵匠鋪的地盤全買了下來。
心情大好的我哼著小調往南市暫住的客棧回去,剛在雅座上坐穩便點了一桌菜,準備慶祝我買下的第一塊“金礦”。安洛東從樓上下來,笑著在身邊坐下:“哪塊地?”
“東市後巷口那塊。”我開心地回答。
“哦?果然是你的風格。”他淺淺地笑,“就你會選那塊一看就覺沒金淘的地。”
“你懂什麼?那地方地理位置好著呢,再加上強勁的宣傳力度,不怕火不起來。”我不屑一顧,繼續啃我的菜。言著幹戈他們也從樓上走了下來,坐到我身邊。
此時洱文已換上一身輕便的粗布男裝,散亂的頭發結成馬尾,身子也早已洗淨擦幹,白皙的皮膚帶著點點青紫。幸而未傷到骨頭,體內淤血也排得早,挨打留下的瘀傷也好了大半。此時的他依然是竹竿一根,卻隱隱有了少年的俊俏輪廓。想必除去了那些瘀痕刀傷,再養得肥壯些,倒也是個帥哥胚子。更難得的是,即使落魄如此,他身上卻隱然透著股書生意氣。
相較起來幹戈則依然霸氣凜然,手邊緊握著安洛東親挑的長劍,眉間越發地傲氣衝天,一派武者風範。洱雅則顯得嬌小玲瓏,乖巧文雅地端坐一邊,美目微抬,問道:“小姐,你打算憑何掙錢呢?”
對呢,用何來掙錢呢?修來的醫學、化學雙碩士顯然目前還派不上用場,詩詞總有窮盡的時候,手中絕技惟有鋼琴與舞蹈能施展。
“嘿嘿。”我眨眨眼,“舞……”
“大事,大事!”客棧外突然衝進一人,朝客棧裏頭大叫道,“沁春樓的漪舞姑娘把腳筋挑斷了!”
“什麼?!”在場男人霍然站起了一半,就連安洛東也微微皺了皺眉頭。
我不禁好奇地問:“這漪舞姑娘是誰啊?”
“沁春樓的第一舞娘——或者說是銜陽的第一舞娘……”而銜陽的第一舞娘,可能就意味著全國民間的第一舞娘。
“這麼說,她的舞是極好的了?”我詢問眾人。
“那是自然。”安洛東回答得極其肯定。能得到安洛東的認同,看樣子這舞娘果然很強大。不過,我嘴角輕揚——有我這積聚了幾千年中國文化甚至許多西方文化的舞娘強大麼?
“怎麼回事?”立刻有人出聲詢問,“漪舞姑娘好端端怎會挑斷了腳筋?誰幹的?”
“是漪舞姑娘自己!”那人悲傷道,“據說是因為在西疆討伐匈奴的五皇子戰死的噩耗傳來,漪舞姑娘誓此封舞……”
“五皇子戰死、漪舞姑娘為此封舞?”
“難怪前陣子四皇子與十二皇子雙雙趕去了西疆。”
“五皇子一死,也難怪漪舞姑娘為他封舞……
“本也一對才子佳人,隻可惜五皇子貴為皇室子孫,而漪舞姑娘卻隻是一位青樓舞娘。如今更落得人鬼殊途,到真真可惜了五皇子那分才、那份情,和漪舞姑娘那分貌、那份意……”
“唉。”周圍議論長歎聲四起,連安洛東也不免唉歎一聲。然而我卻如雷轟頂,止住了一切動作。
“小妍,小妍,你怎麼了?”安洛東察覺我的呆愣,急切而擔憂地問。
我卻不管。我隻知:
千裏馬為伯樂而奔馳,若無伯樂則甘駢死於槽櫪之間。
俞伯牙為知音而奏琴,若無知音則甘摔琴於山水之間。
漪舞便為愛人而起舞,若無愛人則甘封舞於血泊之間。
那我呢?我為何人而起舞?我的舞,最早是為母親而起,但母親離開了,我便停住了腳尖。後來,我的舞為軒而起,而如今,他與父親都不在身邊了。我該為誰,該為誰而起舞?誰能懂我的舞,誰能知我的情,誰能了我的心,如軒那般透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