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我已在顛簸的馬車上,全身的衣服也已被換去,小翠靜坐在一邊,手裏抱著我的包袱:“大小姐,你醒了。”口氣平淡,並無把我當小姐的意思。
我嚇得立馬從塌上坐起,想起目前自己的處境,隻手往懷中掏去,果然空空如也。我瞪著小翠,默不作聲。
“小姐別瞪我了,瞪了也沒用。老爺吩咐了,這些東西都不是小姐能帶的,就交給了我。”小翠說著,眼兒已經轉開。
我讓自己冷靜下來,環顧四周,空蕩的馬車裏應該沒有藏處。我試著拉開簾布觀察情景,小翠瞥了我一眼,亦沒理會,算是默許。
馬車外隻坐著兩個侍衛,駕著四馬急驅,王建騎著一匹汗血寶馬領於前頭,朝京城的方向快速趕去。四周是一山穀,被繁花茂樹環繞著,陽光和煦。
我坐了回來,頓了頓,決定下車察視環境,便拉開簾子大聲嚷嚷:“停車、停車!我要小解!”
小翠看了過來,顯然不太相信。我瞪了回去,再瞪著王建:“怎了,我連如廁的權利都沒了?憋病了你們負責!”
兩個侍衛聞言是笑非笑,王建冷哼了一聲:“小翠,你陪她去,看牢人了。”
“是。”
我滿意的下車,走進兩邊的草叢綠林裏。小翠寸步不離地跟在身邊,直到我硬著頭皮乖乖回來,這趟無獲。於是我故意討水喝,不久後又發動第二趟探查。三番兩次,在王建顯露不耐煩拒絕前,我終於找到了突破。
我慢慢吞吞地走在回馬車的路上,小翠依然緊跟在身邊。我蹙眉一轉,霍然看見一邊的琵琶樹下,小巧可愛如花的大型真菌——一種罕見的毒菇正朝氣地長滿一地。這種毒菇毒性很強,可以直接通過皮膚進入人體,假若服食則會加快毒發速率。雖不致命,卻足以令人昏迷半個月。
眼裏終於浮現了笑意。料定小翠見識少,定沒見過這種本就罕見的毒菌,我指著那妖媚的毒菇指鹿為馬:“那花好漂亮,詩畫一定很喜歡。你去采來,帶回去送給二小姐吧。”
小翠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卻很不耐煩:“還不快去!隻要詩畫喜歡,少不了你好處。”
她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過去,挑了挑,摘起了一把毒菇,放入手中,走了回來。我一扭身,繼續以龜速移動,等待毒性發作。
果然,還未出林,她已嘴唇發紫,渾身顫抖,想催促我,卻被我輕巧地躲過。最終耐不住毒,倒在了路上。
成了!
我心裏一喜,仍不敢放鬆。王建他們久久等不到人一定很快就會尋來。我撕下身上一塊衣料,小心地包起小翠手中的毒菇。假若這招不行,我至少可以使自己也中毒,緩下王建的腳步。
包好之後,我拔腿就往林裏跑。現在還是清早,一條線跑下去應該能在日落前找到另一條出路。順帶沿途尋找著能遮掩體味的草藥。
然而我還是太高估自己的體力了。跑了一陣,我就已氣喘籲籲。回首一觀,卻聽沙沙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咬牙,看著顯可易見的穀口,硬是跑了下去,不久後,出口豁然開朗。我歡喜著正要逃出,一襲黑影已經點樹而至,停在我跟前:“大小姐,相爺有令,請……”
我想都沒想,不由分說地將手中的毒菇一把塞入他張開說話嘴中,側身就跑。黑衣侍衛吐出毒菇,一把拉過我,我卻抓住他的手臂狠狠一咬,妄圖掙脫開他。
他皺皺眉,卻分毫不為所動,反倒是我因為劇烈運動,身上汙垢四染,頭發蓬亂,狼狽不堪。
“大小姐,休怪……”我沒讓他說完,眼見這招掙脫不開,我心一橫,腳一抬,膝蓋直撞他下體。由於手臂還被我抓著,他一時躲不及,疼得大叫,“啊!”
我推開他,向出口跑去。他捂著下體還想追來,顯然菇毒已經發作,雙腿一軟,他直直跪在地上,卻從懷中拿出一截短笛,尖銳的笛聲響徹森林,他才昏了過去。
遭了,他竟報了信!我看了出口兩眼,一時間竟不知當不當在這時出去。彌留之際,另一侍衛與王建卻已能見。好快!這下來不及了!
我愣在那兒手足僵硬,卻在這時,另一隻手憑空冒出,抓住了我的手腕,尖叫聲條件發射地劃破蒼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