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驚筆(1 / 2)

白色孝服掛滿朝堂,紙製冥錢撒落滿天,相府上下一片愁雲慘淡。每個人的神中似乎都彌漫著哀傷,包括當家之主左相雙騰悅那雙計謀算計的深邃黑眸,似也凝聚著心痛。

冷眼看著眾人隨棺入土的傷淚,我卻滴淚未流。為何要流,何須如此作假?

一雙怯生生的玉手悄悄揪住了我的衣袖,雙詩畫擔憂地望著我:“姐姐,請姐姐節哀,千萬別再想不開了!”

小巧可愛的瓜子臉上額眉橫翠,睫毛高翹,眼似秋水,麵如桃花;身材嬌小妙曼,盈盈細腰仿佛一隻手就可以握住;年齡雖小卻談吐優雅,舉止端莊,行事老成,嘴甜語蜜。這即是雙詩畫,府中女眷的中心。

雖然有了雙詩眉的記憶,我卻對她無半點感情,隻是淡淡地應著:“放心。”

在一片哭聲中將我從未見過的“娘”入了葬,曾經風華絕代的美韻婦人屍骨未寒,大夫人與雙騰悅已在廳中哀哀做戲。

“老爺請節哀,妹妹雖然仙去了,妾身定將連她的份,一起好好伺候好老爺。”大夫人扶著四十有餘的雙騰悅,儀態萬千地說。

“唉。”雙騰悅輕歎著,引來眾人附和的陣陣哀歎,唯有我靜靜地坐於角落,冷笑偏頭,對上二夫人——那極像媽媽的婦人鮮少的淺笑。二夫人從來是安靜的。安靜地端坐、安靜地就餐、安靜地撫琴……舉止淡漠,麵色總是倦容,輕飄地令人容易忽視,與一旁被層層圍住安慰的詩畫形成鮮明對比。

我亦回以淺淺一笑,大夫人淩厲的鋒芒已經直劈而來:“詩眉,妹妹方入葬,為何你從頭到尾不哭反笑?”

睥睨回視,舊恨已故,餘恨仍要徹除麼?我放下手中冥幣,嫋娜起身踱至雙騰悅跟前,盈盈一拜:“爹,詩眉想最後為娘題首詩,可行?”

敏感地察覺眾人詫異又嘲弄的目光:眾所周知,左相元配何其厭惡三房,相府大小姐地位何其低下,請來的教化先生亦從來三教九流,她能識得幾字已是不錯,更何況作詩?

這些事想來相府當家的你也一定知道,才會如眾人般露出看好戲的神情吧,左相雙騰悅?

“好。難得眉兒一片孝心,以詩贈母隨葬,來人,筆墨伺候。”

我再拜下身,轉身又是風情萬種地朝大夫人一拜,嚇得她一驚,又慌忙定神。

筆墨已至,我卻又請求道:“爹,娘親在世時素來疼愛畫兒,眉兒可請畫兒代筆,當作給娘親最後的禮物?”

雙騰悅看了我一眼,我淡定地回視他,眼中波瀾不驚。大夫人不悅地方想拒絕,卻聽他應聲:“好,畫兒,你來為姐姐代筆吧。”

我輕輕一笑,高聲而作: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