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和天打雷霹,夜輕歌眼前除了發黑,還是發黑。

他的世界,似乎在一瞬之間全變了,變得一片漆黑。

他努力地想睜大眼睛,將這世界看個清楚,眼前卻還是黑乎乎的,一片搖晃。

怎麼可能呢?母後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呢?他無法相信!死都無法相信!

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人比母後更疼他了……

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母後給予的……

任何人都有可能害他,唯獨母後不會……

影如夢看他這副似乎沒有了魂魄的樣子,沉默地拉開他的手,撐著疲弱的身體,扶著牆壁和桌椅,慢慢走到床邊,躺下。

一陣後,她的聲音幽幽地傳來:“我什麼都沒有說,皇上忘了我說的話罷……”

然後,房間裏再沒有半點聲音了。

夜輕歌呆呆地跪在那裏,如同一尊雕塑,久久不動。

他的世界,是黑的,黑了很久很久。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裏的蠟燭燃盡了,陷入一片黑暗。

這時,夜輕歌卻微微看到了眼前的世界,模糊的,晃動不安的世界。

他抓住椅子的把手,撐著麻木的身體,一點一點地站起來,就像一具屍體,努力地想活過來。

爬起來之後,他又在椅子裏坐了很久。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點一點的,回到他的腦子裏,逼著他麵對現實。

這樣的現實……果然很難讓人接受,但是,在熬過了剛才那一陣天崩地裂般的打擊後,他的心裏,已經慢慢平靜下來。

不管怎麼樣……不管怎麼樣,總得先把事情問個明白,問明白以後……再說吧。

沒問明白之前,慌什麼呢?有什麼好慌的呢?

他又不是沒經曆過打擊和大場麵,有什麼熬不過去的?

想著,他昏昏沉沉地往地上一躺,身體蜷縮成腹中胎兒的模樣。

地上,鋪著鬆軟的毯子,躺起來並不難受,他身心俱憊,一合眼就睡著了。

外頭,幾十名宮人靜靜地守著,不知房間裏是什麼狀況,但他們都不敢進去,也不敢出聲。

天明的時候,影如霜的身影,出現在紫辰宮門口,大步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昨天晚上,她和幾名將領討論邊疆的戰事,不允許任何人打擾,會議開得很晚,她結束會議後就去睡了,早上一起來,才發現紫辰宮的太監跪在外頭,才知道紫辰宮這裏出了事。

如夢懷孕了?為什麼這事兒沒人知道?

她踏入正屋的大門,站了一夜的宮人見她進來,個個下跪。

影如霜開口就問:“皇上和皇後呢?”

宮人們還沒來得及回答,夜輕歌的聲音就響起來:“我在這裏。”

他剛才已經醒過來了,正準備去找母後問個清楚,沒想到母後就來了。

影如霜看過去,倒抽兩口冷氣,才過了一個晚上,她的兒子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憔悴不堪,臉色蠟黃,眼窩深陷,雙眼通紅,一臉的胡碴子,再也沒有平時的翩翩風采,他就倚在門邊,似乎連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皇上,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和皇後可還好?”影如霜過去,捧起他的臉龐,一臉心疼。

夜輕歌看著她,聲音又輕又飄:“母後,我們到偏廳說話,別吵醒了夢兒。”

說罷,他撇臉甩開母親捧著他臉的手,顫悠悠地往對麵的偏廳走。

兩名太監要扶他,他看都沒看他們:“別碰朕。”

他不想讓任何人碰他,包括他的母親。

剛才,他又想了好久,覺得夢兒跟他說的話,並不是不可能。

這皇宮裏,忌恨夢兒的女人到處是,但是,這些女人出身再顯赫,心機再深沉,也沒有本事威脅知書知禮下毒害夢兒。

知書和知禮生在影家,長在影家,她們全家都是影家的家奴,可以說,她們全家的命都捏在影家手裏,她們怎敢背叛夢兒?又有哪個妃子能威脅得了她們?

隻有太後了。

太後本就是影家女,權力和勢力皆在夢兒之上,影家聽太後的話遠勝於聽夢兒的話,太後……是有這個本事的。

隻是,她是他的母親啊,也是夢兒的姑姑和婆婆,還是夢兒腹中孩子的奶奶,她能……狠到這份上嗎?

他不知道,他不敢想。

影如霜看到的模樣不對,使個眼色,讓所有人退下,自己則跟著夜輕歌進入偏廳,把門關上。

夜輕歌背對著她,幽幽地道:“母親,孩兒想聽真話,是你讓知書和知禮幹的麼?”

影如霜心裏隱隱一驚:他知道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