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她的二弟被剜掉眼球以後,她的大弟幾個月前被人打斷了雙腿。
而她庶出的妹妹準備出嫁前,夫家收到一封帶血的信,信上說“若娶柳家女,必遭天譴”,便被嚇壞了,帶著一大筆錢非要退婚不可,柳家當然不滿,然而,柳家出了這麼多事情以後,當地大戶無不回避,生怕沾上柳家的災難,連官府也不敢再庇護他們,這樁親事,最終不了了之。
另外,跟柳家交情極好的宋知府,在獨子被殺之後,好不容易有一個侍妾懷了身孕,卻因為半夜“見鬼”而嚇得流產,遙州都傳,宋知府幹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命中無後了。
還有,不僅是她爹和宋知府,當年參與陷害洛鏡軒的人,都遭到了殘酷的報複,要麼被殺,要麼最愛的人被殺,活著的人,比死了的還痛苦。
她知道的,一定是洛家的人在報複,隻是,這麼多年過去後,她也好,柳家也好,都抓不到凶手。
而她,也開始對家裏遭遇的這一切,感到麻木。
柳固權已經是個廢人,柳老夫人臥病在床,兩個嫡生的兒子要麼無眼,要麼無腿,幾個庶出的女兒也無人敢娶,他明白,即使柳家有一個女兒在宮裏當貴妃,柳家在當地,也已經沒有出路了。
所以,在柳媚煙派來的大內侍衛的保護下,他讓兩個兒子帶著兩個庶出的、年幼的兒子,上京投奔大女兒去了,他則和家裏的女眷留下來,守著一宅子的冷清和恐懼。
至少要保住柳家的血脈,這是柳固權現在的唯一想法了。
他相信,憑大女兒的貴妃之位,要保住幾個兒子的命,應該還不成問題。
柳媚煙也是這麼想的。
對她來說,自己的弟弟瞎了廢了又如何?憑她的能力,還是可以為他們在京城謀得一份閑職,再娶幾房妻妾,照樣可以開枝散葉,柳家,總不會斷了血脈的。
新年,一眨眼就過去了。
夜挽君調了十萬大軍,往固城前進。
身為戰神,他在軍中的舉動,都牽引著全大順和鄰國的關注,大順人都在猜測:又要開戰了不成?
如同他所預料的一樣,此時,西涼國的十萬大軍,即將抵達危陝關。
對於蒼梟王來說,第一次,西涼軍人成功地潛入了大順軍隊的後方,在後方開展的遊擊戰,給大順軍隊造成了巨大的壓力,他若是不借此機會包夾影家軍,更待何時?
夜挽君帶兵出行,算是趕得及時。
不過,雙方都不急。
在到處是山,易守難攻的危陝關,無法進行大規模的地麵戰,就算雙方大軍到位,也無法全麵開戰,隻能打拉鋸戰和遊擊戰,所以,這一仗,需要的不是兵力,而是時間,看誰耗得起。
在雙方大軍趕赴戰場的過程中,春天,終於來了。
春天的世界,總是美的,但再美,也美不過江南。
青山綠水,桃紅柳綠,才子佳人,處處都是讓人歡喜的春光美色。
夜英弦在最嫩綠的春天裏,於江南某小鎮,找到了隱居已久的夜隱。
夜隱比夜北皇大了十歲左右,大概是因為與世無爭、修身養性的緣故,他看起來與夜北皇是同樣的年紀,眉宇之間仍然透著英俊男人特有的魅力。
夜家的嫡係男人,即使老了,也是英俊的老男人,少有例外。
夜隱見到夜英弦,很是意外,沒有問候和寒暄,第一句話便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他歸隱的時候,夜英弦不過十來歲,但他一眼就能認出這是夜北皇的大兒子,長得像哪。
夜英弦衝他行了一禮,才道:“叔公,小侄英弦,是父皇讓我來找您的。”
夜隱的第二句話是:“夜北皇出事了?”
夜英弦愣了一下,而後道:“算是吧……”
這下,他可以確定,他父皇讓他來找這位傳說中的叔公,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夜隱的眼睛,立刻變得敏銳起來:“他出了什麼事?”
夜英弦原本以為他和這位叔公要先敘敘舊的,沒想到一照麵就談起了正事,當下,也不囉嗦:“父皇病了,這兩年才稍微好轉了一些……”
“這事全天下都知道!”夜隱打斷他的話,“如果隻是為了說這事,你走吧,就當沒見過我。”
他已經歸隱多年,對朝裏宮裏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
在歸隱的第一天,他就希望朝裏、宮裏這輩子都莫要來找他。
夜英弦想了想,掏出父皇給他的那枚指骨耳環:“父皇讓我將這個交給您,說您知道該怎麼做。”
他知道父皇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並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
夜隱看到這枚耳環後,臉色微微一變,凝重了,威嚴了,冷厲了,像夜家的嫡正男子了。
他拿過耳環,細細看了半晌後,歎氣:“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