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仍然處於對他動了那個烏金盒子的憤怒之中,並不掩飾他的殺機,每一步棋都充斥著殺意,沒有半點偽裝和演戲,所以,時下的“洛公子”,表現的是其真實的一麵。
一般說來,像他這樣的男人,有貌,有才,有錢,年輕力盛,想要什麼有什麼,不都會珍惜性命,不敢輕易拿性命冒險嗎?
但他怎麼會有這種異常凶殘的“隻要能殺了你就行,我怎麼樣都無謂”的想法?
難道他隻是一時衝動?
不對!三公子暗自搖頭,這個男人確實處於極度的憤怒之中沒錯,但他在下棋的時候,確實都做到了以最小的犧牲造成敵方最大的損失——要做到這一點,衝動是無法實現的。
這個男人,在以非常快的速度計算得失,而且,算得很準!
這又是他的一個可怕之處!
之前,這個男人就表示出了“什麼都不怕”的觀念,然而,他現在卻把這種觀念展現到了“隻要達成目標,不惜毀掉一切,包括自己”的程度。
這樣的人,擁有這樣的觀念,真的非常可怕!
花雲裳在一邊看著,臉已經白了,她早知“洛公子”危險,但沒想到,這個男人的內心,竟然是如此的……毀滅性!
她開始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動心,沒有讓自己陷進去。
一個時辰過去了,雙方的損失越來越大,但三公子,仍然處於上風,壓製著夜九。
眼看離終盤已經不遠了,最多還有一柱香的時間,就會結束。
然而這時,三公子出乎意料的將折扇一收,出手攪亂棋麵,淡淡地道:“本公子認輸,洛公子贏了。”
花雲裳驚訝:三公子為何認輸?
他明明是贏定了,怎麼突然就做出這種與他的棋風不相符的行為?
在專業棋手的眼裏,故意讓子或認輸,跟輸不起一樣,是很沒品的行徑,三公子絕對不是這種沒品的人物,但這次為何如此?
她驚訝,夜九卻不驚訝,冷冷地伸出雙手:“東西還來。”
三公子將烏金盒子,平穩地放到他的雙手之上,微笑:“完璧歸趙。”
夜九抱緊盒子,就像抱緊自己的情人,站起來,轉身,背對他們:“棋下完了,各位可以走了。”
三公子微笑:“如此逐客,洛公子還真是不留情麵哪。”
夜九沒有說話。
三公子打了一個嗬欠,優雅地往外走去。
花雲裳緊隨其後。
出了浮雲閣,她才大口大口地喘氣,忍不住問三公子:“三公子,請恕我多問一句,剛才……您為何故意認輸?”
三公子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在你的眼裏,洛公子是怎麼樣的人?”
花雲裳想了一會,才緩緩地道:“很危險的人。”
三公子笑了:“在我的眼裏,他卻是一個危險的瘋子。”
花雲裳:“……”
三公子接著道:“輸掉的瘋子,更危險。”
然後,他就大步走向另一條小徑,沒有再理會任何人。
剛才那盤棋,他確實穩贏,但他卻從這棋盤裏,嗅到了不祥的氣息。
臨近終盤,即將敗北,那個男人卻在落棋裏顯示出了一種“死也要拉你墊背”的趨勢,這讓他不由想到:如果自己贏了這盤棋,那個男人便會失去那個烏金長盒,那他……會做出如何瘋狂的舉動?
想到這裏,他當機立斷,將這個烏金盒子還給那個男人。
他故意認輸以後,那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毀滅性的氣息,突然就消失了,於是,他知道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他因此也對這個男人多了一些了解。
如果這個男人能為他所用,一定是非常強大的幫手,但是,他能在多大的程度上控製這個男人?
或者說,他能在多大的程度上穩住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的逆鱗,果然是那個烏金盒子吧?
是不是破解了那個盒子的秘密,他就掌握了那個男人的秘密,真正將他看透?
他在分析夜九的時候,夜九也在思索,思索自己如何才能得到他的信任。
三公子的厲害,他已經知道了。
要取得這種男人的信任,絕不容易。
清風吹來,捎來一室的花香,他抱著唯一重要的東西,靠在窗邊,心情,總算舒坦了些。
陽光如此溫暖,他看著湛藍的天空,天空似乎就懸在他的頭頂上,美如寶石,他真想摘一塊下來,送給她。
原本,他和那個男人該是勢不兩立的仇敵,但現在,形勢卻反了過來。
世事無常,物是人非,唯有這天,這天,永恒不變,以及,他對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