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阿房宮第二天,我認識了秦雨期。
春日的鹹陽很美,鶯歌燕語,百花盛放,阿房宮的春色更是盎然。我獨自漫步在趙宮花園幽靜的小徑上,輕嗅彌散在風中的花香。
一隻蝴蝶落在了我的發上,美麗而又斑斕,我伸手欲抓住它,它卻又飛走了。
追著那隻頑皮的蝴蝶,我竟一路跑進了一片盛放的木棉林。
風吹動樹上的枝丫,在那株紅花盛放的木棉下,我第一次見到了他。
他一身黑色勁裝,烏發用綢帶高高束起,身體斜靠在樹幹上,懷裏還抱著一把精致的寶劍。他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連花朵落在肩上都沒有知覺。
我前行的腳步不禁放輕放慢,最後終是停了下來。
似是感應到了我的目光,他轉過頭來,俊朗的臉龐讓我不禁心中一跳。
“花兒……”我指了指他肩上。
他垂眸看了看肩膀,忽然就笑了。
“多謝。”他伸手拍掉肩上的木棉花,站直身體,笑著問我:“你是新來的宮娥?”
我搖搖頭,認真的糾正:“是舞姬。”
“舞姬啊……”他頓了頓,又笑道:“的確比宮娥要好看些。”
我麵上一紅,扭頭便走。他的笑聲卻輕輕由身後飄來,爽朗如夏日的風。
這是一個會令我手足無措的男子。
阿房宮中的女眷大多是秦國從其他六國虜來的美貌女子,不少也曾是頗有地位的千金貴族,她們不太喜歡我,也不願意遵從我的要求。我知道她們看不起我,也清楚她們還沒有從那些華麗虛幻的過去中清醒過來,她們需要時間。
隻不過這個時間,似乎有些太長。
“不要理會她們,不過是些孤芳自賞的淺薄女人罷了。”雪兒對她們頗為不滿,“不過與我們一樣是亡國之人,頤指氣使的模樣也不知是擺給誰看,悲哀的留戀著過去,活得簡直像個笑話。”
我看著她,卻突然覺得她說這話時的表情格外悲涼。仿若說得不是別人,而正是她自己。
六月的一個夜晚,雪兒突然發燒了,渾身燙得像火球,嘴裏卻一直喃喃說冷。我有些手足無措,隻得喚來落英先照顧她,簡單交代幾句後便出去尋找宮裏的大夫。
然而剛剛行至花園,我便看到了長兮公子。今日他一身素雅白衣,映著月光,在這夜色裏格外明亮。
“你找到他了?”他問眼前那塊大石頭。
“是的,下麵的人來報告說他現在在邯鄲。”一個黑色身影從大石頭背後走出,月光繞過樹梢落在那人臉上,我看見了那日樹下的少年。
他認識長兮公子?
“辛苦你了,雨期。”長兮公子笑道:“不愧是秦開將軍之後,果然才華過人。”
“才華過人又如何,現在還不是這阿房宮中一名小小侍衛。”他自嘲般笑笑,衝長兮公子說:“我可不敢與曾祖父相提並論。”
我心底一顫,忽然想起雪兒此刻還在病中,此事才最為重大。思及此,我輕輕抬腳,準備悄悄離開。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我一不留神驚起了樹上飛鳥,他二人聽到聲響同時看向這邊,眼中滿是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