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胤皇朝自從立國以來,已經百年。
一百多年前,這塊土地之上,本來是由數個小國構成。由於那時天災不斷,各國諸侯為了搶奪糧食和物資,便不斷地興起兵禍。而這戰亂讓幾國的掌權者囤積了無數的財富,可是百姓們卻越來越窮,越來越苦。久壓的民怨終於爆發,首先在南麓國爆發了第一次的農民起義。而這之後,各國的農民軍就像雨後的春筍一樣紛紛出現,那些受到壓迫的百姓們前仆後繼地展開了與國中貴族諸侯之間的戰鬥。而這個時候,有一個出身於北營國沒落貴族之家的少年出現了,他複姓南宮,名睿德,小字舒易。他審時度勢,大觀全局,以“歸田於民,除賦減稅”為口號,把北營國的那些散亂於各州各縣的農民軍組織了起來。不過數月,竟然就有十萬之多的農民聚到了他的身邊。不過,那些農民雖有大義凜然不懼生死的勇氣,可是對於行軍打仗卻是一竅不通的。可這年輕的少年偏偏就是有那樣的本事,不過短短三年就把手中無用的散兵成了精銳之師,這少年把這支精銳之師就叫做“天胤軍”。在他的帶領之下,天胤軍勢如破竹,攻入了北營國帝城。少年於牆頭之上砍下了北營國腐朽的君主的頭顱,然後拋於宮牆之外,刹那間,歡呼之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翌日,少年登上了北營國的皇位,建立了天胤王朝,定國號為“元德”,自稱元德帝。
建國之後,元德帝並不滿足於此,他廢止北營國原本的推薦製度,選用了科舉製度廣納賢才。他建立了兵農結合的府兵製度,寓兵於農。他改變了原本按人征稅的方式,變為按戶征稅。十年修養生息,讓天胤國徹底地改變了戰後貧困窘迫的狀況。而這段曆史,則被後人津津樂道,曆史上成為“元德之治”。而這個時候,元德帝開始了他生命中的第二次戰鬥的前期準備。他開始戍邊,開始養兵,開始練兵。
三年北征,三年西伐,英武的元德帝把周圍幾個小國都納入了自己的版圖。他雖然有屢興兵禍之過,可是卻也同樣是他把原本困鎖於沉重的苛捐雜稅之下的百姓解救出來。所以,對於曆史而言,對於天下蒼生而言,元德帝的功要遠遠大於了過,他不愧為一代明君。
天胤皇朝以後的十任天子,雖然一直都以元德帝作為自己的典範,事必躬親,可是卻再無元德帝這樣大的政績。
這或許正是印證了一句話:創業難,而守業則更加的艱難。
明銳帝南宮易自從十九年前登基以來,一刻都不敢鬆懈,勤於政業。可即便如此,邊疆戰禍還是時有發生,北人南蠻虎視眈眈。東疆滄海之濱,海水泛濫,久治不好,每年八月十五大潮之時,海水總會洶洶而來,衝毀了四方八縣,淹沒良田屋舍,讓百姓流離失所。至於皇宮之中,也是暗潮洶湧,七位皇子,朝中大員雖然表麵上和睦有加,可是暗地裏卻又是完全的不同。從珞妃的瘋癲,到供奉於神殿中的海神戟無故被盜。從端木貴妃的自縊,再到皇太子被廢。從蕭皇後的弄權結黨,再到天胤國幾大家族的繼承者突然被殺。這天胤皇朝的太平盛世恐怕也已經走到了頭了。
這幾年,明銳帝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有時候在聽朝臣彙報時,也會因為困倦而睡去不醒。也因此,一般的朝事基本都交給了太子律處理。
太子南宮律,為明銳帝第三子,為蕭氏皇後唯一的孩子。他自小便以聰慧敏捷的頭腦,而深得明銳帝的喜愛。所以,在皇太子被廢之後,南宮律也就理所當然地在五年前,也就是景元十四年春,成為了新的太子。
太子聰慧,處事公斷,又和自家兄弟和睦友愛,所以在民間有“孝賢太子”之美稱。大約是為了使這樣的美名更加地名副其實,所以太子律常常會在自己的蘿雀宮中宴請自己的兄弟,宴請朝中的大臣。至於,宴請的名目則是數不勝數的,或是賞月,或是觀花,或是節慶,更或者隻是單純的家宴。
譬如此刻,蘿雀宮中歌舞升平,便又是一場家宴在舉行了。
南宮律坐在上位,那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長相極美,若說南宮雅長得優雅貴氣,南宮祁瀟灑英氣,那南宮律卻偏向於陰柔之美,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姣好如同女子。一身亮黃的衣衫他穿在身上顯得鮮麗而華貴,舉手投足都顯露出他誌得滿滿的優越勢頭。他一邊斟酒,一邊看向右手邊的南宮祁的方向。
“五弟,七弟怎麼還不到呢?莫不是在外頭喝醉了酒,倒在路上了。”
太子妃柳顏聞言,不禁以絲帕掩唇,微微而笑。
南宮祁笑笑,並不作答。一方麵不想引起柳顏的醋意,一方麵也不想那個丫頭又再次惹進了後宮紛爭中去。雖說,謠言紛紛而傳,都說是那個丫頭勾引三哥不成,反倒被她自己的同屋占盡了風頭,而自己卻惹來了殺身之禍。可是,他不知道為何,總不能相信那個能夠那樣說話,那樣與人打架而不顧形象的女孩子,那樣說話處事大咧咧地的女孩子會有如此功利之心。
他可一直記得,那個少女不問他討任何的東西,卻隻要一壺水來解渴。七弟講的不錯,這個丫頭確實很有意思。
倏地,他腦中一閃而過,難道七弟竟然又去了她那裏。
“七弟一向調皮,就算真的倒在了三弟的花園中,也不稀奇的。”南宮雅微微含笑,眼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卻又不為外人而知。
“就怕不是酒醉,是被花香所醉吧。”右上下方,一個眼神銳利的少年突然說道,“三哥,誰不知道,整個皇宮,就屬蘿雀宮的花香最甜最美了。”
聞言,南宮律倒是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可是身邊的柳顏卻突然地變了臉色,隻差沒有當場翻臉了。這少年所言看似笑談,其實卻是在暗譏太子風流喜好女色這件事情。柳顏這陣子正在為殷芙之事鬱結於胸,沒有料到在這家宴之中,這個老六南宮稟竟然無端端的提起了這檔子事,讓她心火突至。
坐在南宮稟身旁的南宮雅暗自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繼續,南宮稟看了看南宮雅,雖然不再繼續,可是眼底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逆反感。
而南宮雅隻是顰眉,無語地搖頭。
廳堂之中,歌舞依舊,可是氣氛卻一下子變得冷了幾分。
而就在此時,門外伺候的宮仆突然揚聲而道:“四公主殿下駕到。”
“原來是薇嵐來了。”南宮律笑著放下了酒杯。
門一推開,卻有一個衣著簡單,卻一樣難掩風華絕代的明豔女子拾級而來。人未到,笑語先聞。“好你個三哥,請了兄弟,卻把我這個妹妹拋到了腦後,若不是我正好聞到了酒香肉香,還真是要錯過了。”
南宮律揚眉而笑。“三哥什麼人都敢忘記,獨獨不敢忘了你南宮薇嵐。你可問你的二哥,我可是一早去請了你,卻偏偏有人貴人事多,不在家中,如今倒好卻來一個惡人告狀。”
南宮雅溫和地附議道:“薇嵐,是你去了程妃娘娘那裏,這回可是你冤枉三弟了。”
薇嵐卻不禁捂唇而笑。“看起來,真是薇嵐做個小人了。嗯,該我罰酒才是。”
她走了過去,南宮祁正想挪開一些位置給她,可是薇嵐卻先一步說:“五弟,不用動了,我就坐在稟弟弟身邊就可以了。”
說完已經在南宮稟身旁坐了下來。
南宮祁哈哈一笑。“四姐姐,果真隻是喜歡和六弟親近了,害得咱們兄弟幾個可要臉紅吃醋了。”
薇嵐麵對南宮祁的調侃,依然是笑容滿麵。“哎呦,看起來我的祁弟弟真的是吃錯了,少不得姐姐以後多疼弟弟了。所以呀,弟弟就不要生氣了,而各位哥哥也原諒小女子的無狀了。”
一直顯得有些沉凝的場麵這才又熱鬧了起來,而柳顏的臉色也稍稍好轉起來。
他們兄妹幾人,一邊喝酒,一邊暢談,如同往常。
突然,南宮薇嵐不知道因為想起了什麼,而笑意忽地隱了過去。
坐在另一側的南宮雅首先發現了,便問:“薇嵐,怎麼了?可有什麼不妥?”
南宮薇嵐微微顰眉,而後才慎重地轉身詢問南宮雅:“雅哥哥,母妃說這幾日京裏麵很不太平,那個消失了兩年的殺人魔頭似乎又開始犯案了。這,可是真的?”
南宮雅手中的酒杯突然一晃,竟然潑出了少許的酒來。他大驚失色道:“什麼?妹妹是說,幾年前在京裏麵鬧翻了天的匪類竟然再次出現。”
南宮薇嵐隻是愈加的鎖緊了眉頭,眼眸之中還有一些疑惑。“雅哥哥難道不知道,最近這京城裏麵早就是鬧得沸沸揚揚,人心惶惶了。”
薇嵐另側的南宮稟卻輕輕地一哼,然後把酒杯放在了唇邊,淡淡地說:“二哥可是一個閑散的逍遙人,這樣的事情,他如何會知道。”
南宮雅雖然聽到,卻不動怒,反而揚起唇角。“果真還是六弟最是得我心意了,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這些個可怖之事,還是少去關心少去言語,為佳,為上。”
南宮稟眉頭一跳,終於還是隱下不言,就像是生著誰的悶氣一樣,開始自斟自飲。
“你們兄妹幾個怎麼嘀嘀咕咕的說話,可是說我的壞話了?”南宮律突然地插了進來。
“哪個人敢說太子哥哥的壞話,又不是自找沒趣。”南宮薇嵐微微一笑,然後轉過了頭,卻問南宮律。“太子哥哥,我正在說最近京城裏發生的那些殺人案件呢。對了,太子哥哥的耳目那麼好,是不是聽到過這些事情呢。”
南宮律竟然冷冷一哼。“這件事情鬧得那麼厲害,就算是耳目再不好的人也知道了。”
南宮薇嵐不知道他剛才有沒有聽到她和南宮雅的對話,總覺得他說的是話中有話,她自然也注意到身旁的南宮稟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這個稟呀,總是那樣喜形於色,更何況,就算真的有心譏諷什麼,被說的人都不在意,他何苦鬧這個心呢。心裏想歸想,卻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繼續剛才的話題。“那是真的死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