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雲飛渡,炮火紛飛。
二十世紀初期,國際關係錯綜複雜,亂如蜘蛛網。
在成都監獄中,在又小又高的囚室裏,李海半依石壁,半臥在稻草鋪上,憂鬱地,默默地思索著。
西洋,東洋,眾列強,打打拉拉,燒燒殺殺,妄圖重新瓜分殖民地,瓜分世界。
大清王朝已麵臨滅頂之災。但仍然作垂死的掙紮。它對外屈膝投降。它對內,瘋狂殘酷的鎮壓。華夏兒女,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囚室四壁,是用青石砌成的。北牆下半截濕漉漉的,長滿了苔蘚類的植物。南牆高處,有一個圓圓的有鐵欄杆的小窗子。從那裏能看到天亮,天黑。能看到星鬥變幻,刮風下雨。西牆中間,有一個僅容一個人,低頭彎腰出入的厚重的小鐵門。囚室內,除了一個臭氣熏人的馬桶和一層鋪在地上的稻草以外,一無所有。
囚室,雖然困住了李海的血肉之軀,但困不住他那激烈、奔騰的思緒。
中法戰爭之後,民族危機嚴重。人民反對清朝反動統治的鬥爭日益高漲。
一八九四年,孫中山給清宮重臣李鴻章上書,提出改良政治和社會的主張,遭到拒絕。這時,《甲午戰爭》爆發,日軍勝,清軍敗,全國震動。孫中山意識到,隻有用暴力推翻大清王朝的罪惡統治,中國才有出路。
一八九四年十一月,孫中山在檀香山創建了興中會。李海有幸成了興中會的會員。
一九00年義和團運動爆發。孫中山在這年十月,趁機發動惠州起義,幾次英勇奮戰,打敗了清軍,隊伍發展到二萬多人……但最後仍以失敗告終。
中國向何處去?已擺在仁人誌士的麵前,已擺在中國人民的麵前。
在獄中,李海能忍受住酷刑和饑餓的折磨,但他怕孤獨,怕寂寞,怕兩者緊緊結合成,漫長的寒夜。
他知道,人生就像一本書,要用心去閱讀。一本書就像一艘船,帶我們從狹隘的地方,駛向無限廣闊的生活的海洋。人生是海洋,希望是舵手的羅盤,使人們在暴風雨中,不至於迷失方向。
李海在孤獨寂寞中,沒有喪失鬥誌。他堅信大清的末日已到。自己的戰友們,不會忘獄中的他。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風暴,一定能將小小的鐵牢連根拔掉。
李海怎麼被關在監獄裏呢?
原來事情是這樣:
清軍從北川悄悄撤走了。
清軍又從理縣默默地撤走了。
半個月後,大地一片沉寂。李海誤以為沒事了,安全了,於是下了山,繼續向南走去。
沒想到,在離成都不太遠的一片大樹林裏遇到了清軍的伏兵。
一場惡戰,李海受重傷,昏倒被俘,被押解到成都監獄。他從獄卒的口中得知,在一群羌族兄弟的掩護下,常河、周路、雷雨、高英才僥幸逃出重圍。
在大山裏,在一條小河邊。
常河冷靜地思索著。
劫獄?等於以卵擊石,不僅救不出李海,還會將大家全都送入虎口。
繼續南下?是的,要南下,要到廣東去。但人多,目標大,危險也大。經商定常河和周路走小路,走山路,要避開路上的盤查。
因清軍的追捕布告上,沒有雷雨和高英的名字,更無他們的畫像,他們不管走哪條路,都是比較安全的。
雙方約定,目標廣州,接頭地點:光孝寺和六榕寺。
據說唐代高僧慧能曾在此開辟佛教南宗。此處,寺園優美,殿宇眾多。有千年鐵塔。六榕寺有高57米的花塔。寺內多銅佛。
一路曉行夜宿,一條大江攔住了雷雨的腳步。暮色蒼茫,白浪滾滾。江上已無渡船。
怎麼辦?隻好留住一宿了。雷雨發現,在江邊,在半山坡,在一片小樹林中,有一座殘破的小廟。
“走!雷雨指指小廟向高英說”。“上山,到廟裏住一宿吧!”
“好!”高英一聽,非常的高興搶先一步先上了山,剛到了小廟門口。她往裏一看,廟是空的,連一個缺胳膊,斷腿的佛像都沒有。這也叫廟啊?這隻能算做一間古廟式的空屋。
哈哈,隻要能住人,管它是古廟,還是空屋呢。高英走了進去,用樹枝當笤帚,打掃一蕃。於是住了下來。
他們靜坐在小屋門口的一片草地上,看江水東流,聽驚濤拍岸。一首小詩,浮上雷雨的心頭: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謹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一句《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引得雷雨感慨萬千,潛然淚下。
一句《小喬初嫁了》聯想到小英,聯想到《紅燭淚》、聯想到小英那多少年癡癡的愛戀,更叫雷雨暗然神傷。
夜深沉。小英偎在雷雨的懷裏,甜甜地睡著了。雷雨低下頭來,深情地吻了吻小英的額角和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