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救人!”
大駱駝通人性,一見要去救人,頓時來了精神,沒有人摧,便扭過身,快速向沙丘下奔去。
雷雨跳下駱駝,又扶小英,扶神父下了駱駝。三個人將呼救者圍在中間。
呼救者胡須老長,長發披肩,像個從來就不刮胡子,不剪頭發的野人。隻見他身穿一套背帶“囚”字的白色衣服,麵目憔悴不堪……但他有一對會說話的美麗的大眼睛。這是一對令雷雨驚訝萬狀的大眼睛。
“奇遇!奇遇!”雷雨激動得語音發顫,連呼,連問道,“常河哥,我怎麼會在這裏遇到你?”
“啊!小雷雨?”一別數年,常河幾乎認不出當年的少年人。”真的是你嗎?”
“是我!是我!”雷雨握住了常河憔悴的雙手,剛要問“海棠姐呢?她在哪裏?隻見常河頭一歪,昏死過去。”
“水!水!”富有經驗的神父,連喊兩聲,便轉身去駱駝身上取水袋。
雷雨毫不遲疑,解下腰間的水袋,毅然拔掉塞子,將生命水慢慢注入常河的口中。
常河是廣東人。他十歲時隨父親乘坐一艘郵輪,過西沙群島,過南沙群島到大洋環抱的《千島之國》(俗稱南洋)去謀生。
常河父很窮,沒錢買船票,托人說情,謀了一個燒鍋爐的苦活。
鍋爐房在底艙。很熱。平均氣溫華氏40度以上。十歲的常河,一鍬一鍬,不停地向鍋爐口裏填著煤。
汗落如雨。一身薄薄的衣服,濕得像從水裏才撈得上來的……
老鍋爐工名叫柴明,不忍看孩子在底艙受罪,就讓人領他到統艙裏去休息。
船到一港灣上水,上食品。十幾隻獨木舟圍了上來賣貨。船上人站在底層甲板上,隔著船欄杆,探出半截身子在買黑人手中的貨。
常河首次看到燕窩,誤認為是鳥巢。看到烏黑的蛇膽,認作羊糞蛋。他輕輕地問一個水手。
“那鳥巢,那羊糞蛋,怎麼還有人買呢?
一句無知的問話,引來哄堂大笑和嘲弄。常河羞紅了臉,轉身向統艙跑去。
大船又起航了。白天風平浪靜,常河看到了美麗的南島風光:
高大的椰樹、檳榔、木瓜和香蕉樹,遍布每個小島。南洋黑人,一個個油黑發亮。男人女人都裸著上身。男的下身圍著一圈,不像布,不像草的東西遮羞。女的下身穿著薄如白紗般的裙子。透過白紗可看到細長的雙腿。
一男一女一獨木舟。像輕捷的海燕。在海上,在群島中,飛來飛去。一陣陣粗曠的歌聲久久在海空回響。
夜裏,起風了。統艙很大,沒有帆布吊床,更沒有固定的小床。人,一個個,一排排,像死魚似的擠在船板上睡覺。
風大了,船搖晃的厲害。船板上的男女女滾在一起,一會左,一會右,男女疊壓在一起,沒人驚叫,沒人埋怨,習以為常了,誰叫他們窮,沒錢買上等艙,豪華艙的船票呢?
一水手忽忽趕來,將常河拉回底艙幹活。鍋爐房雖然很熱,但搖擺度很小,人能站住腳能像平常一樣用鍬往爐膛裏漆煤。常河知道,這一切都是老鍋爐工柴明的苦心按排。謝他嗎?
不用謝。柴明常常說,同是中國人,何談謝呢?
有一日,小常河從底艙爬上統艙甲板,不小心碰髒了一個過路洋女人的衣服。那女人厲聲責罵,又喚來一位粗壯年青的男人,不由分說,將常河毒打一頓。還挑著脖領子,要將常河交給船上的值班警察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