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淒清,夜海朦朧。
一號救護船,快速劈開黑色的陰鬱的海麵,那奔騰翻卷的浪花,從船的兩側,急劇地撲向船尾,又彙集在一起,築成了一條長長的坎坎坷坷的水路,伸向夜海深處。
高大的白帆,在眾水手、眾漁民的頭上,獵獵作響。老天爺保佑救生船,順風順水,直向蛇島方向駛去。
李清雲手扶船舷,迎風站在高高的船頭的甲板上,雙目凝視前方。
她那黑油油柔美飄逸的長發,在風中像波浪似的不停地向背後飄著。
她雙眉深鎖。緊張、期待、焦慮、懼怕,交替出現在她那莊重、典雅、粉白、美麗的長瓜籽型的臉上。
她那白嫩修長的雙腿,不停地在風中索索發抖。她那母性素潔的靈魂,在偷偷地哭泣。
她恨自己太粗心大意。她怪自己,事前怎麼就沒有預料到孩子們會去蛇島,會趕上狂風暴雨呢?
孩子們在哪裏?是困在蛇島,還是被無情的風浪卷到大海深處?
一號船直奔蛇島。二號、三號在東、四號五號在西,都有老練的水手在領航,細細地搜索著沿途的海麵。
千年修得同船渡,萬年修得夫妻共枕眠,十萬年修得父女,母子,師生情。
在曆次災難中,李清雲的心中,隻有兒女,學生的安危,唯獨沒有可憐的自己。
記得有一次她和楚雄的父親,學生們的武術教練;天劍老師,帶一班幾十個男女學生,乘車去長白山景區旅遊……
長白山地高而寒,是學生們署期生活,最理想的去處。它位於中國吉林省的東南部。其中白頭山上的天池是中朝的界湖。此湖周邊長達13公裏,水深313米,是我國最高,最深的火山口湖。
史書記載,長白山為古火山,其上多火口湖,溫泉和瀑布。其頂多火山錐體高聳成峰。這些山峰,海杖高度多在2500米以上,俊俏異常。
長白瀑布,在天池北口,它從68米高處飛瀉而下,水聲驚天動地,水霧迷漫,彩虹成片。
學生們在天池放舟,在莽莽林海嬉戲,在山腳仰視飛瀑直下的壯觀景象。一個個天真的笑著,跳著,唱著。
李清雲,楚天劍與學生們同喜,同笑,同唱一支支優美動聽的民間小曲。
歸途,風雲突變。
老天爺夏天的臉,說變就變。一陣狂風,推來漫天烏雲。轉眼間,雷聲隆隆地電光閃閃,大雨如瓢潑。
當時,李清雲正帶著學生們在山穀中的一條將沒腳背深的小溪水裏,采集彩色的圓圓的小石頭。有的男學生興高彩烈的在水中捉小蝦摸小魚。暴雨突降,將他們個個都澆成了落湯雞。但大家嘻嘻哈哈,興致依然很高。
楚天劍沒有下水。他的任務是巡視四方,確保學生們的安全。
“轟!嘩!”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音,從小溪的上遊傳來。
“不好!快上來!”楚天劍大吼一聲。”山洪暴發了……
李清雲,楚天劍立刻摧學生們上岸。小溪狂漲,一會兒就水深過腰。
有的學生個子矮小,水已沒頂,楚天劍就揹一個,拉兩個往高處跑。
學生們大半脫離了險境,楚天劍突然發現先上來的三個女學生立在一塊大石上,原認為平安無事,沒料到大石成了孤島,洪水已漫過石頭,處境非常危險。
“老師——快來救我——”
學生的呼救聲,撕心裂肺。李清雲眼見學生就要被洪水吞沒,自己卻無力去救,止不住的淚水流了下來。楚天劍奮不顧身,連連下水,救上來兩個學生,自己卻和第三個學生一起被洪水卷走了。
“老師——”
“小梅——”
半山坡一片呼聲,一片哭聲。
風去雲散雨停。老天爺又呈現一付溫暖和善的笑容。
山洪過去了。小溪雨岸遍佈殘枝敗葉和奇石。小溪的水,又淺到將漫過腳背。
李清雲帶領學生們順山穀小溪九曲水路而下,邊哭邊細細地尋找楚天劍和劉梅的蹤跡。
在一片亂石中,李清雲發現了楚天劍的屍體,發現了被天劍高舉過頭的還殘存一口氣的劉梅。
從現場看,楚天劍被亂石圍住,夾住了腳,夾住了身子。他本可拋掉手中的劉梅,本可自救。但他沒有自救。他在水已漫過頭頂時將劉梅用雙手高舉過頭……
天劍把生的希望獻給了學生,把死亡留給了自己……
師生情,天倫愛,驚天地,泣鬼神。
李清雲是學生的主心骨。在大災大難前麵,不能隻顧哭喪啊!
她拉拉這個手,撫了撫那個頭,口中夢囈般喃喃自語說:
“孩子們,不要哭啊,不要哭,你們看,老師不哭、老師不哭……”
她一轉臉卻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