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久了,玩累了,我捉了一條大魚,爬上了湖岸。小英在湖邊,又捉了十幾隻,足有兩寸長的大蝦。
我上樹,采集了一些枯枝,又在水邊生起一堆篝火。煮蝦、烤魚與阿黑同吃了一頓美餐。
夜裏,阿黑靜靜守護在帳蓬外,唯恐發生意外。其實,這是多餘的。這裏亙古沒有狼的食物。空中的鳥,水中的魚,狼都捉不到。它要來這裏,不餓死在半路,也得凍死在半路。獵人也是如此。我們之所以能來這裏,這純屬偶然,純屬上天的安排。我雖然不信上帝,不信神佛,但信命運決定了自己的一切。
性愛是一首原始的人性本能的歌。它常常不讓理性的手,用古琴來輕輕地彈唱。
性愛是一團火,一旦兩性相撞,猛烈燃燒起來,就是用漫天的飄撥大雨,也無法撲滅。
夜裏,我和小英赤裸裸鑽進同一個被窩裏,陶淵明筆下的桃花園,聖經裏的伊甸園,相繼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向小英講《桃花園記》講《伊甸園的風光》但小英連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她用肉體,緊緊地貼在我的肉體上。此時她想的是亞當和夏娃偷食禁果的故事。她想的是牛郎與織女的故事。她多麼想與我,像亞當和夏娃,像牛郎和織女那樣將肉體結合在一起啊!但她怕我不接受她的美意。
人非草木,熟能無情?
我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也不是義薄雲天的柳毅,當小英柔軟的手,在我身上,四處遊走,並停留在男性的禁區時,一團欲火在我心中,猛烈燃燒起來。我突然爬到小英的身上,緊緊地摟著她,壓著她……
在關健的時刻,理智壓倒了欲望,我還是沒敢越雷池一步……
小英深感失望,但依然無怨無悔地伴隨著我,共走漫長的人生之路。
北極半年白天,半年黑天。我們恰恰在白晝欲隱,黑夜欲來的黑白轉換的時節,來到這裏。北極的風是冷冽刺骨的。北極的冰雪是厚重的,是亙古難化的。
冰山、冰穀、冰林、冰路,像水晶有一樣透明、美麗、迷人。在陽光下,冰雕所折射出來的,彩色斑斕的光,更令人心醉、神迷。
我在無遮、無擋的雪地上,挖了個大坑,在坑裏,支起帳蓬,掏個狗窩,挖個馬窩,讓馬兒,狗兒與我們同住在一個坑裏。
暴風雪一來,隻能把雪坑埋平,不會將我們深深地埋在積雪的下麵,活活悶死。
因為這裏沒有白夜之分,我們渴了就吞雪團,餓了就吃幹糧,困了就鑽到雪坑裏美美地睡一覺。
某天,我和小英在夢中,覺得大地在震顫,冰在碎裂水在沸騰。
我爬出帳蓬,爬到雪坑頂上一看,我驚得一屁股坐在雪坑邊,連喊小英快起來的聲音,都變了調,都充滿了巨大的恐怖。
周邊的冰,全化光了。我們隻站在一塊,漸漸變小的浮冰上。冰海沸騰,咕嘟嘟直往上麵冒氣泡。
原來,海底的火山爆發了。赤熱的岩漿從大地的深處噴了出來。這條火龍,溫度高達數千度,迂水,水化成熱氣,迂冰,冰化成水。我雖然看不見這條火龍是怎樣在冰下興風作浪,但我卻感受到它能燒毀天下萬物的巨大的力量。
冰海上,浮冰很多,東撞、西撞,也不知浮向何方……
一塊小山般的冰塊,猛的撞在我們足下的冰塊上。足下冰發出一片碎裂的響聲,猛一翻將我,將小英,將紅馬,都拋到冰海之中。
水很冷,但不刺骨。
遊泳、潛水對我,對小英,本來是很好玩的事。但這天不同往昔。我們是穿著禦寒的冬衣落水的。這厚重的衣服叫水一浸,真是比鉛還沉重。
阿黑會遊泳,紅馬會遊泳。它們圍著我和小英團團轉,大紅馬和阿黑有時用嘴叼叼我,有時用嘴叼叼小英,唯恐我們沉進水底,再也浮不上來。
冰海的水,時冷時熱。我知道火山還在噴發,火龍還在興風作浪。
我們在冰海中浮浮沉沉。我們想遊上岸,可岸在哪裏?我們好不容易爬到一塊浮冰上,隻一會兒全身結成了冰甲,幾乎動彈不得。萬般無奈,還得溜下水中取暖。
雪橇沒有沉入海底,也沒有翻得底朝天。它在離我很近的地方漂浮。我們連忙向雪橇遊去。我驚喜地發現,雪橇上的食品袋還在,馬料袋還在,小帳蓬,行李還在。啊,我們有救了。我們賴以生存的一切還在。我掏出一些草料,放在雪橇邊喂馬,又掏出一些幹糧和小英邊吃邊喂阿黑。我們吃飽了,有力氣了,也精神多了。但是仍不敢離水上岸。我知水中受岩漿的影響,溫暖如春。岸上受北極風雪的影響,依然滴水成冰。
我心裏想,若是能弄到一些枯枝,生起一堆篝火,烤幹衣服,烤幹身子……那我們就能擺脫困境,麵對死神,放聲大笑了。
這時,我突然想起,高叔臨別時囑咐我的一句話,到了最危險的時候,你隻要大喊一聲師祖救我,就會有人來救你們的。高叔的話,在這千裏冰封,萬裏雪飄,不見飛鳥,難見人煙的鬼地方,能兌現嗎?
唉!管它兌現不兌現呢?我先大喊一聲試試運氣吧!
“師祖-救我-”
我的喊聲,在空曠的大雪地上,傳的很遠。
“師祖-救我-”
“師祖-救我-”
過了不久,從遠山傳回來一陣陣空曠的漫長的回聲。
師祖?雲中鶴?怎不見蹤影?一股巨大的死亡的恐怖,緊緊地揪住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