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島不太大,但山挺高。我和信子坐在山頂看海、看浪、看風。
風雲劇變。台風中心正好從島上通過。烈風挾著急箭般的雨點,抽打著我和信子,抽打著慘烈呼嚎的樹林。
“哢吧!”
“哢吧!”
四麵傳來大樹折斷的聲音。我和信子東倒西歪地被風推進一片低矮的灌木叢中……
“雨哥!我好怕!”信子臉色慘白,全身水淋淋地向我喊道:“快來救我……”
“別怕,抓住小樹,我來了”我邊喊邊爬,從樹縫中鑽了進去,拉著信子鑽進密林縫中……
狂風呼嘯,大雨傾盆。
灌木低矮、堅韌,久經狂風暴雨的考驗。若是沒有長得密密麻麻的灌木,我和信子準被台風卷走了。
第一輪狂風呼嘯而過後,島上居然出現晴朗的天空。書上說,這是台風眼。大風還要回來。我利用這暫短的時間,拉著信子就往山下跑去。往海灣去,要過一條清沏的淺淺的小河。
啊!小河變成了大河!
山洪暴發了,水頭足有一丈多高。水卷著殘樹,亂石奔騰直下……水勢嚇人。
怎麼辦?
怎麼辦?
我拉著信子轉身向半山腰的一個小山洞爬去。剛進洞口,回頭風呼呼地來了。
透過茫茫雨霧,我看到無數大樹、小樹,在台風中,像發瘋了似的亂搖著。暴漲的小河,驚濤裂岸,水聲震天。
洞中又黑又涼。
回船一無望。山洞暫做家。我和信子把衣服脫得光光的、擰幹了又穿上,這可比穿一身水淋的衣服舒服多了。
天快黑了,雨沒停,風沒停。
我和信子又冷又餓,怎麼辦呢?這時,我才發現,這個洞子口小,裏邊大,洞中還有洞。
我起身向向信子說:
“走!到裏邊去看看。”我拉起信子就往裏邊走。誰知這一走,就走到一個世所罕見的易進難出的迷宮......
狹長的山洞,是天然的地下隧道。奇怪的是洞裏不太黑,前麵總有一點點光,引導著我們慢慢地向裏走去。
光點從何而來?我猜想裏邊一定有發光體或者有能看見天的地方。光點是折射過來的。
我和信子的好奇心太強,一心隻想到裏邊看看......我們沒想到,有光的洞子,不一定有出口,更沒想到天黑以後,看不見光了,洞裏又會什麼樣子。
洞子不長,我們七拐八拐,不一會兒就轉到一個天體形的大溶洞中。
洞中有光,很亮。半圓形的洞頂,有一個巴掌大的天。這天離洞底雖然隻有十幾米高,我們沒有小鳥的本領,是飛不出去的。
洞中有石橋、石椅、石床、石梯,還有千姿百態的石筍、石柱、石球和倒掛在洞頂的鍾乳石。
我們爬石梯、過石橋、坐石椅、臥石床,玩得好高興。我心中想,我是洞中之王,信子就是王後,洞子就是我的堅不可摧的王宮。
天快黑了,洞內漸漸暗了,該回去了。這時我才發現,四周有十幾個小洞。哪個是歸去必鑽的小洞呢?我們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
有的小洞,進去不久滿耳水聲,不見水,而且有斷橋攔住了去路。還有的小洞,滿耳風聲,不見風,七拐八拐又回到大洞中。
天黑了,風停了,雨停了。
月亮升起來,洞外挺亮。我雖然沒看見那彎彎清冷的月牙兒,但我看到幾片白雲,看到了幾點寒星。
我渴了。洞頂滴水,洞底有一個小小的水坑,學小狗的樣子,將嘴送到水皮上,盡管喝個夠。餓了,洞內濕漉漉的地方長滿了黑色的軟軟的很像木耳似的東西,采幾片放在嘴裏一嚼,味道還不錯。
我和信子累了、困了,就上石床睡覺。這石床不平,還挺硬、挺涼。我和信子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信子索性不睡了,讓我抱緊她,說說悄悄話......悄悄話?免了罷!我心裏想:在這個鬼都不來的地方,就算我大吼大叫,這又有誰聽得見呢?
信子說我是笨牛。哈,這我可不承認,我捉魚、抓蝦、上樹,那樣不比她強?
哎!信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給我講了一段水仙姐的故事:
某日清晨,旭日冉冉東升,朵朵美麗的雲花兒,悠悠然然地在花樹上飄來飄去。
水仙足踏輕移地雲影,心情格外陰鬱地,伴隨著孟府三小姐寒梅,在後花園百花叢中,漫步消愁。
寒梅穿過花徑,過小橋,踏上石徑曲幽的湖心島。她又手扶欄杆,沿著青石階梯,慢慢向假山上走去。她來到假山頂上的一個古典精美的涼亭裏,輕輕地坐在石椅裏。她手捧一本精裝的《紅樓夢》,一頁一頁細心地看著。
水仙立在寒梅的背後,用淒婉的目光,俯視園中的景象:
藍天、遠樹、涼亭的倒影,清澈而平靜的一灣湖水。絢麗多姿的假山,水花四濺的噴泉,一一映入她的眼裏。那細絲飄搖的垂柳,那嬌嫩欲滴的花樹,那遠處的層樓飛閣......盡收在她的眼底。
可是,這一切不僅沒有給她帶來一絲一毫的歡樂,相反卻給她帶來無比的悲憤和憂傷。
她深知這龐大的官紳樂園,是工人、藝人用巧奪天工的手,用超凡的藝術智慧造就的。她更知道,這裏的雕樓、宋閣、長廊、畫壁,乃至每棵大樹、每棵花草,都是浸透著勞動人民的汗水、淚水和血水......
一陣風過,花落如雨。
“春日春風有時好,春日春風有時惡。不得春風花不開,花開又被風吹落。”
水仙觸景生情,聯想到這首小詩,心中更是無限地感慨,無限的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