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似乎感覺到了。他有些失神地盯著我,我欣喜的看著他。然而他開口說的話,卻讓我從雲端墜落到了穀底。

“寧兒,是你麼?你終於願意來見我了……”他掙紮著想起來。

我強笑著叫他,“忘川,我是眉兒啊,眉兒,一直陪著你的眉兒?”

他渙散的眼神重新凝聚,我卻明明白白地看到那裏麵的失望。忘川,到這種時候了,你仍然心心念念的女子,到底是誰。

他臉上浮起來一個古怪的笑容。“眉兒?”

“怎麼了?忘川你感覺怎麼樣?還疼麼?”我忙應聲。

他打斷我,“你喜歡我吧?”

我僵住了。原來你知道的麼?我以為我掩飾的很好了。雖然對忘川的病情很擔心,但我在惶惑之餘,還有那麼一點點期待。真是的,病才好了一點就這樣,看來他的傷是真的無大礙了吧。心裏甜絲絲的,嘴上卻不肯認輸,“忘川你別開玩笑……”不由自主地低頭,臉開始發燒。

“你想什麼我怎麼會不知道?隻不過……”

我抬頭。“隻不過什麼?”

他的笑容益發明顯。我卻隱隱覺得危險。果然……

“隻不過,我不喜歡你呢。”。

“何止是不喜歡你,我簡直看到你就惡心!”這個人真的是忘川麼?我渾身顫抖,竟然比他還要厲害。

“求求你不要開玩笑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嘛。”雖然還是撒嬌的語氣,我的聲音竟也帶了顫音,讓整句話的音調顯得非常怪異。

他斂了笑,惡狠狠地看著我。“要怪,就怪你長了一張酷似寧兒的臉!要不然,像你這種怪物,誰會願意跟你說一句話!你以為我會喜歡上你這種怪物麼?那些話,我都是說給寧兒聽的!你算什麼東西,給我提鞋我都嫌髒!”我從來不知道忘川的臉可以扭曲至此。心髒不斷地抽搐,一波,又一波。

之前我老是覺得他好像是透過我在尋找一個影子,我以為是我的幻覺,沒想到卻是真的。嘴唇抖得說不出話來。徒勞地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突然想起來,他還是兩年來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不,不要想,這是個噩夢。夢醒了,忘川還是那個寵我的忘川。我現在要做的,是趕快睡覺,天亮了,夢醒了,就好了。

“你大概不知道你是怎樣的一個怪物吧?你那流著肮髒血液的身體,怎麼配擁有這麼一張美麗的臉!”不,不要再說了。這個噩夢怎麼長,怎麼還不醒。

不知道什麼時候眼淚已經幹涸在臉上,我想那景象一定非常醜陋吧。忘川你的溫柔,你的笑,全都不是給我的麼。這樣的我,就這麼讓你討厭麼。

“忘川我做錯了什麼,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說我,我改,我改還不行嗎?如果是這張臉讓你討厭了,我用藥把臉給換了!隻要你變回來,忘川!隻要你不要這麼說話,不這麼對我,要我怎麼樣都可以。”不要在我等待了那麼久之後,告訴我所期盼的所憧憬的,隻是一場不入流的笑話。

突然想起來那惹禍的天仙子。原來是這樣啊。然後釋然。我應該高興的,那解藥還是有效的,忘川都有力氣說這麼多話呢。怪就怪那天仙子。可能這幾天為了照顧忘川,基本上沒怎麼睡過,放天仙子的時候不小心放多了那麼一點吧。真是的,竟然在忘川的藥裏麵放錯了藥的劑量,我還真是沒用啊。“對不起,我不該在解藥裏麵加天仙子的……剛才我一定是不小心加多了……你看你都在說胡話呢。”我笑著給他掖著被角。

“看,這是你今年夏天才送我的玉簪,我一直沒舍得帶,特意等到現在帶給你看呢!”我側側頭,讓忘川看得更清楚一點。

他似乎很享受我的祈求與卑微。一定是忘川他出現了幻覺,等他好了,一切就都會好的。我安慰自己。可是耳邊卻有個小小的聲音:這真是他的幻覺麼?還是他一直沒有說出口的真心話?要不然為什麼他從來不叫你的名字?你不是老是感覺他在透過你看別人麼……不!你給我閉嘴!我什麼都不要聽!忘川他不會討厭我的!這種事,根本就不可能的,你再怎麼挑撥我也不會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