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前後,正是涼都多雨的季節。我在這城市居住了十幾年,但童年年幼無知,少年懵懂,後來漸漸的懂事了,卻忙於學習,忙於初中升高中考試,忙於高考,忙於做題,忙於複習考大學。涼都的秋天的雨下了很多次,在我生命中來了去,去了來,但就是沒有靜下心來細心的欣賞過。我在醫院的日子裏,涼都下了好幾場雨,百無聊賴時就聽聽雨聲,我竟然進入了一種微妙的境界了。
雲梓為了讓我心情趕快好起來,經常有事沒事就發信息給我。我興致勃勃的和她聊起了我聽雨的心得。
雲梓問,你又在聽雨了是吧。
我道,是的。
她問,今天聽出了什麼?
我道,聽出了“鐵馬冰河入夢來”,人家陸遊是“僵臥孤村不自哀”,而我是僵臥醫院不自哀了。
雲梓道:
給我說說,聽聽你的心得。
我道:
我在醫院的病床上,隻要一聽到窗外有悉悉索索的聲音,我就知道那是秋雨來了。每次推開窗,果然看到一層雨霧,在高原山地上蔓延,間或有炊煙在某座山頭飄起,一邊聽著溫柔的雨,一邊看著那飄渺的煙,居然會有些心動,莫名的,很微妙的感覺。
雲梓道:
是不是感覺很有詩意?
我道:
是,是很有詩意,而且還很有禪趣。一切安靜而柔和,一切是那樣的自然而瀟灑,我在秋雨中,看到了一種灑脫,一種境界,那就是心平氣和。
雲梓道,那說明你的心情恢複常態了。
我道,可以這麼說吧。剛剛查出病的時候,的確是把我的心拋到了絕望的深淵了,覺得世界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留戀,一下子好討厭生活。但這動了手術,在醫院呆了幾天,細細的想,其實生活很無辜的,所有的人也很無辜的,病痛了就病痛了,沒有必要把周邊的人和事物都當做仇人。自己也無需去做一個愁人。這是這雨給我的啟示。
雲梓問,何解,可以給我解釋哈麼。
我道:
其實說得偉大一點,就是我通過那秋雨的灑脫,那秋雨的淡定,那秋雨的自然,領悟到了每樣東西,都有它存在的意義,都有它存在的價值。你看,涼都的秋雨獨數這個時候下的最為壯麗,最為美麗。它們在屬於自己的時間和空間裏,盡情的揮灑生命的熱情,不去計較下在城市或是農村,下在江河還是湖海,下在豪宅或是茅房,不管是在哪裏,不管是什麼樣的遭遇,它們都沒有放棄過自己。或是在陽台滋潤花朵,或是在田野彙成秋水,或是打濕一兩個過客的發,它們都是無怨無悔的。為什麼我們人,出了一些事情,比如疾病,比如失敗,比如災難,比如瘟疫,就那麼想不通呢,就要搞得那麼悲悲戚戚呢。這實在是我們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世界很大,人很渺小,少一份孤高自許,多一些腳踏實地,其實很多事情,就會馬上撥開迷霧,豁然開朗了。
雲梓聽了我的話,道,我很高興聽到你耐心的給我解釋,我一直認為你的失落隻是暫時的,你還會像大山一樣崛起,我沒有看錯你。
我道,謝謝你對我的信任。我會像雨一樣雖然沉重,但卻依然瀟灑的活著。
確實如我和雲梓說的,涼都的秋雨是灑脫的,美麗的。我的兄弟柏安也這樣認為。柏安知道我生病住院後,回涼都來看我,我們就談起了涼都的雨的韻味。
我說,我在醫院的日子,每天聽著秋雨敲打著窗外的幾棵鬆樹入睡,那感覺就是像聽一首輕柔的歌曲,有時來一陣急雨,隻聽見盡是“簌簌簌”的雨聲;有時來一陣微風,雨聲又換成了“嗒嗒嗒”的雨滴聲,同樣的水,媒介不同,掉落的方式不同,韻味也是千姿百態。有時候沒有雨,隻有風,就看看那鬆樹發出的新芽,嬌脆欲滴,顏色深淺不一,鬆針有大有小,十分動人。漸漸的,就不那麼討厭醫院的環境了。
柏安道:
你是有心人。也隻有你才會自己去找樂子。
我道,其實很多人來醫院是悶死的,進了醫院後就整日愁眉苦臉,沒有生機活力,心情不好,病痛怎麼就容易消解呢。實在是這些人眼光太短淺了,結果活生生的葬送了自己。我發現這個問題後,我就告誡自己不要做這樣的傻瓜,所以我把在別人眼裏的淒風苦雨當做了美好風景來欣賞,盡然是越品越有味了。
柏安道,你這份淡定,真的讓人佩服,要是換了我,得了這樣的病,現在不知道跑哪個角落哭泣了。
我道,說歸說,你的思想境界也是蠻高的,相信你在那個份上,會做得超凡脫俗。
提到我那半年的流浪,柏安很是感歎。
他道,你是把腦袋和前途掛在褲腰上去流浪呀,一把三根弦的吉他,一個背包,你就可以在長江流域,黃河岸邊自由闖蕩,無法想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