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險水高山(2 / 2)

地攤是個淘書得好地方。我記得我在蘭州的時候,就在一個地攤上發現了一套王力的文集,如果我今天沒有記錯的話,那是王力文集的第一版第一次印刷,很值得珍藏的。隻可惜我是在漂泊途中,全套書大概有十幾本,實在是帶不走。像這樣忍痛割愛的事情,在杭州的時候我也是遇到過這樣的痛苦。那次是遇到張岱的正品,也是一套文集,但那次不是因為書多不好帶,而是書攤主人開出的價格實在是高。他說,那是老古董,清朝初期就影印的了。如今張岱的書越來越值錢了,全套書四卷本,少說也要800塊錢。我聽得瞠目結舌,買不起呀,隻好望洋興歎,垂頭喪氣的走了。我至今還惦記著那書的下落。柏安也是書迷,他就曾在貴陽的花溪,淘到了曹禺的《雷雨》。那是《雷雨》的第一版,出版時間大約是在1934年的時候,他曾把書帶給我看過,雖然已經破舊不堪,但他為了這本書,卻是花了近百元錢。

年輕人在一起除了談學問之外,談的最多的是自然是感情問題。這方麵柏安和我基本都是諱莫如深,但也不回避。那次我們在貴陽小聚,柏安就曾向我打聽過我的感情問題。他的愛情觀是從一二終,他信奉堅貞不渝的愛情,討厭朝三暮四,更討厭小三。我說,我們都是受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成長起來的,思想同出一源,愛情觀差不多。我慫恿柏安去大膽追求愛,柏安表示祝福我的愛情。

六月初的時候,雲梓回來了。自從上年的十二月我離開江城後,我們沒有再見過麵,半年不見,都很興奮,但大概是好久沒有近距離接觸了,雲梓有些怯怯的,我也是有些放不開。自從我們在那年的五月在涼都匆匆相愛又匆匆離別後,我們就沒有在涼都好好的活動過,涼都的美食與美景,我們也沒有去品嚐和欣賞過。由於雲梓是維族,不能吃漢族的東西,飲食就隻能局限在清真食品上,所以涼都的美食基本與我們的愛情無緣了。但是,美景卻是沒有隔閡的了,無論你是什麼人,均可以秀色可餐的。那幾天時間,我帶著雲梓,去了天生橋,看了一線天,逛了龍宮,遊了明湖,去了森林公園,每天都是玩得不亦樂乎。

涼都的森林公園是在一個叫雨舍的鄉下,修有柏油路,有公交專線,來去比較方便。森林公園是在山上,從山腳到山顛,林木茂密,古樹參天。園內物種豐富,鳥類繁多,野兔成群。山間溝壑眾多,分布有大小瀑布數十個,建有小橋和觀瀑亭。小橋根據地理環境來建造,或是以小溪兩旁長出的巨石為橋墩建石橋,或是以兩溝之間生長的大樹為根基,綁上牢固堅韌的不鏽鋼絲搭建吊橋,或是在兩邊都是平整的地勢上用木塊鋪就木橋。無論哪種材質哪種形式的橋,都是精巧別致,奇巧固護,自然而大方。觀瀑亭也是根據地勢地形來建造,有大有小,地形寬敞的地方就建的大一點,最大的可以容納數十人,地形狹窄的地方就建的很袖珍了,有些小到三四個人在上麵站著,都還嫌擁擠。但這亭無論是大大小小,都是建的匠心獨運,各有特色,很有藝術。

夏天高原雨水多,山溪水量大,差不多達到一年中的頂峰,這就給瀑布增色不少。看瀑布是水越大越好的,因此瀑布景區的客流量最大的是夏季。涼都森林公園裏的瀑布遠近聞名,很多人來這裏,都是衝著瀑布而來。這些瀑布的水無疑都是青碧如洗,不染纖塵,純潔到找不到形容詞來描繪。瀑布形態各異,有的如一條玉帶,細如炊煙,柔如無骨,風一吹就隨風飄搖;有的像是麵粉廠裏剛剛出爐的麵條,絲絲縷縷,洋洋灑灑,一條條整整齊齊;有的毫無章法,像漫天的雨,四麵八方飛濺,傾斜而下;有的則是依據地勢,一級一級的往下跳,在岩石上形成了數十個小瀑布,令人歎為觀止;有的則是如一張白色的毯子,從山崖下直垂到穀底,密不透風。

雲梓和我選擇了一個地勢較高的觀瀑亭,一邊吃著我們在森林公園門口買的冰糖葫蘆,一邊興致勃勃的觀賞著這蔚為壯觀的瀑布群。山間的風清涼如水,陽光明媚而柔情,我不由大呼道:這生活,真是美好呀。雲梓緊攥著我的手,開心的笑,笑臉上鍍上了一層紅霞,像極了那甜甜的紅彤彤的冰糖葫蘆。

前文曾經提到過,我在歸元寺數羅漢,得一偈語,裏麵有“少有險水與高山”之句,這讓我一直捉摸不透,後來我問了寺中高僧,他隻是說,歸元性不二,方便有多門,施主你想怎麼去解釋都可以。最後他對我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以後小施主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要堅持不懈,吃得了苦頭,才會有大作為。我本來是困惑求指點迷津的,沒想到老和尚的話反而讓我更困惑。後來我慢慢琢磨,結合我的經曆,漸漸的似有所悟。尤其是我第三次高考之後,從新進入了一所我還看得起的大學,原以為生活從此平靜下來了,卻沒有想到我的世界正在潛伏著一場巨大的陰謀,那是九月的一場病痛,差點奪了我的命去。那場病痛,恰好跟“險水高山”之說遙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