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敏隻怕是看上姐姐了。”知兒抱著裝荔枝的竹籃坐在書桌旁的矮凳上笑著說。
“知兒不可亂說話喲。”我提醒道。
知兒卻好像沒聽見:“誰讓姐姐著了男裝這麼俊呢,府裏從上到下除了八貝勒爺還有誰能和姐姐比的,舒敏喜歡‘紀公子’也很正常啊。”
“小蹄子越來越沒規律了,看我怎麼罰你。”說著扔了手裏的毛筆,繞到書桌對麵,準備抓了知兒來嗬她癢。
“姐姐繞命。”知兒嬌呼著一扭身子躲開。我可不管,兩隻手張牙舞爪著,和知兒在不大的屋子裏兜起圈來。
“看你往哪裏逃。”我故作生氣狀,跑過去抓她,經過房門時,不料那扇雕花的棗木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了。我始料未及,整個人被門框撞了個正著,站立不穩中,自然而然往下倒去,卻沒想被一雙胳膊接住。
“你們主仆倆倒熱鬧。”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胤禩。
我趕緊從他懷裏掙脫出來,這種姿勢給別人看見可不得了。“貝勒爺吉祥!”知兒向胤禩福了福。
“早不來晚不來,現在來,害得我摔跤,真是的。”我順利離開胤禩的懷抱,站在門口,一邊揉著腳一邊說。
胤禩無可奈何地搖頭:“你這論調我還從來沒聽見過,自己摔了還有怪別人的。”
“不怪你怪誰?”我開始強詞奪理,“誰讓你突然把門推開,連個招呼也不打。”
“哎。。。真是冤枉,我都敲了好長時間門了,見沒人開門這才推的。”胤禩苦笑著解釋。
我坐回到凳子上:“不管,反正我摔跤是被你撞的。做為賠償。。。。。。”
“怎麼?”
“做為賠償幫我一起續完這首詞的最後一句,怎麼樣,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胤禩也樂了:“願意效勞。”
說著,一甩袍袖,走到書桌前。桌上正擺著一張粉白的雪浪箋,我閑來無事,剛胡謅了一闋《憶舊遊》的詠薔薇詞,還剩最後一句沒有寫完。
“怎麼想起作薔薇詞了?”胤禩若有所思著問我。
“一定要有理由嗎?”我站在他旁邊反問一句。
胤禩拿起桌上的筆,潤了潤墨:“你那天吃午飯時說的那句話我還記的,叫什麼‘享受每一天’,這大概就是你今天享受到的快樂吧。”
“是啊。。。Enjoy
everyday。。。”
胤禩筆下不停,一會兒就寫完了最末這句。我在旁邊輕聲念道:“粉破嫩萼小,脂痕淺暈,殷勤不管。誰在舊時窗,滿枝斜飛花,羅裙正單。一樣紅妝嫋嫋,羞殺桃顏瓣。鬢上帶疏凝,燕子回嬌,露華芳簪。為問春暫留,將綠閣時攀,慵倚正亂。莫非釵底愁,好夢惹行客,醉顏半殘。前度劉郎幾許,縱香徑繡繁。也記煙霞否,斷腸微雨憑闌幹。”
“誰在舊時窗,滿枝斜飛花,羅裙正單。”胤禩幽幽然重複道,“真能像這樣活著倒也不枉了為人一生,隻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你我都沒這種福氣。”最後那兩個字竟是有些感歎了。
“其實,有時候簡單的生活不一定不快樂。我常想著那天遇見的四貝勒,聽五爺說他這人麵冷心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隻知道四貝勒、五貝勒還有八貝勒您,雖然貴為皇子,但沒一個活得真正開心的。或者想得到的人必定要付出,隻有什麼都不想得到的那個人才能太平這一輩子。但生在皇家,哪個願意做這什麼都不想得到的人呢?!對不對,八貝勒。”
胤禩笑得有些慘淡:“你懂什麼?”
“小女子不懂什麼,但知道該放手時一定要放手,不然過猶不及,世上沒後悔藥可買。”我說完轉過身去,但依然可以感覺到胤禩那雙漂亮的黑眼睛在我背後射出的深刻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