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機緣第七(1 / 3)

【原文】

師自黃梅得法,回至韶州曹侯村,人無知者。有儒士劉誌略,禮遇甚厚。誌略有姑為尼,名無盡藏,常誦《大涅槃經》。師暫聽,即知妙義,遂為解說。尼乃執卷問字,師曰:“字即不識,義即請問。”尼曰:“字尚不識,焉能會義?”師曰:“諸佛妙理,非關文字。”尼驚異之,遍告裏中耆德雲:“此是有道之士,宜請供養。”

有魏武侯玄孫曹叔良,及居民競來瞻禮。時寶林古寺自隋末兵火已廢,遂於故基重建梵宇,延師居之,俄成寶坊。師住九月餘日,又為惡黨尋逐。師乃遯於前山,被其縱火焚草木,師隱身挨入石中得免。石今有師趺坐膝痕及衣布之紋,因名“避難石”。師憶五祖“懷會止藏”之囑,遂行隱於二邑焉。

【校注】

“緣”下,真樸本、金陵本有“品”。

機緣:指受教之根機與因緣。《訊釋》:“古之為師稱善教,而弟子稱善學者,亦惟在此機爾。故真機不動,則靈關不啟;靈關不啟,則神理不彰。而徒索之經卷,著於見聞,而曰能識心而見性者,未之有也。”《箋注》:“機,謂根機;緣,謂勝緣。機有利鈍,緣有勝劣,機緣相感,自性開發,故以機緣名篇。”《解義》:“機緣者,兼師及弟子言之也。大凡世、出世間一切善法惡法,無不由過去生中種植前因,至於今生或他生始獲果報。種善因者獲善果,種惡因者招惡報,此一定不易之理,必也見自佛性,已斷後有,不造諸因,而後果報可滅。因果既滅,始得超出三界,不入輪回。師之傳佛心印,與弟子等之得聞大乘,皆非偶然,故立機緣品。”《講記》:“佛法論到行者的成就不成就,全看機緣的成熟與不成熟。機緣成熟,現生自可得到成就;機緣不成熟,現生固然不得成就,何生得以成就,那就很難決定。由於全看因緣,所以名機緣品。”《講座》:“來參學的人,程度不一樣,學問背境不一樣,根性的利鈍不一樣。而教師則要根據各人不同的情況善於接引,兩者一扣,就是‘機’。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用佛教的話來說就是‘有緣’,所以叫作‘機緣’。”

曹侯村:位於今廣東省韶關市馬壩鎮。《解義》:“按曹侯村在韶州東城外四十裏,土名馬壩。寶林古刹在焉,隋末毀於兵。”

“者”下,《普慧藏》及《徑山藏》、增上本、大穀本有雙行夾注:“他本雲:‘師去時,至曹侯村住九月餘。’然師自言:‘不經三十餘日便至黃梅。’此求道之切,豈有逗留?作‘去時’者非是。”真樸本有雙行夾注:“舊本雲:‘師去時至曹侯村,住九月餘日。’然師前自雲:‘不經三十餘日便至黃梅。’乃見求道之切,豈可逗留?故今依作‘回至’。”

“有”,真樸本、金陵本作“時有”。

儒士:指尊奉儒學之讀書人。

劉誌略:《箋注》:“《萬姓統譜》五十八:‘誌略,唐劉誌道之子也。’”

禮遇:指以禮相待。

“焉”,真樸本、金陵本作“曷”。

“遍”,原作“徧”,據增上本、大穀本、真樸本、金陵本改。

下同。

耆德:指年長德高之人。《箋注》:“年高德優之人曰耆德。”《講記》:“耆德,是指德高望重的人。”

“魏”下,《普慧藏》及《徑山藏》、增上本、大穀本有雙行夾注:“魏,一作晉。”案《箋注》:“或去曹氏玄孫有士仕晉封侯者,故作晉武侯玄孫。”

魏武侯:指曹操(155—220),字孟德,沛國譙人。西晉陳壽《三國誌》卷一《魏書》一有紀。

玄孫:《箋注》:“案‘玄孫’乃‘係孫’之誤。係與字體相近,故改係為,後又改為玄,故有此誤。係孫,即遠孫。”

瞻禮:指瞻仰禮拜。

梵宇:指佛教寺院。

寶坊:指寺院之美稱。

惡黨:指欲奪惠能衣缽之人。

“遯”,真樸本、金陵本作“遁”。

隱身:指隱藏身形。

挨入:指擠入。《箋注》:“挨,強進也。”

趺坐:指跏趺之坐。

案《箋注》:“常人聞石有‘趺坐痕’則起疑,謂為怪事。以意度之,師固未嚐留痕於石也。石上今有膝痕者,殆後人重其德,或鐫其跡於石上,如儒者所雲愛其甘棠之意耶。然佛家多不可思議之事,慎勿以常人之見測度之。”《講記》:“有人對此不信,即或當時是有,經過這麼久的時間,風吹雨侵應早磨滅。信者為尊重師的崇高德行,後人特別鐫其跡於石上,以供後人信敬,對此吾人不可多加妄測。”

避難石:指位於今廣東省韶關市曲江縣南華寺西南大旺山之半腰巨石,中有洞如龕,內壁人形及衣布之痕清晰可見,相傳為六祖避難之處。

懷會止藏:《行由》第一:“祖雲:‘逢懷則止,遇會則藏。’”

行隱於二邑:指行跡隱遁於懷集與四會,而不急於出世說法。

【釋義】

惠能自黃梅五祖弘忍處得傳南禪頓教法門後,回到韶州曹侯村,沒人知道他的行蹤。有一位儒士名叫劉誌略,對惠能禮遇甚厚。劉誌略有姑姑為出家的比丘尼,名叫無盡藏,經常誦持《大般涅槃經》。惠能暫且一聽,立刻就知道經中的微妙要義,便為她解說。無盡藏比丘尼手執經卷問某字怎麼念,惠能說道:“若是關於字怎麼念,我不識字;若是關於經中義理,就請發問。”無盡藏比丘尼說道:“某字尚且不認識,又焉能領會經義?”惠能說道:“諸佛微妙義理,與文字無關。”無盡藏比丘尼對惠能的話感到十分驚異,普遍相告同裏中的耆宿大德說道:“惠能是有道之士,應該恭請供養他。”

有魏武侯遠孫曹叔良,以及當地居民全都競相前來瞻禮惠能。當時寶林古寺自從隋朝末年遭遇戰火早已荒廢,曹叔良便出資在原有地基之上重建寺院,延請惠能居止,該寺迅速成為一方寶刹。惠能在寶林寺住了九個多月,又被惡黨發現追逐。惠能就又逃遁於寺院前山,惡黨為了搜尋惠能,便縱火焚燒山中草木,惠能隱身躲入一塊大石之中才得以幸免。該石現今仍有惠能跏趺打坐時留下的膝蓋痕跡,以及所穿衣服布料上的紋飾,因此得名為“避難石”。惠能回憶起五祖弘忍“逢懷則止,遇會則藏”的付囑,於是就將行跡隱遁於懷集、四會這兩個縣邑之間。

【原文】

僧法海,韶州曲江人也。初參祖師,問曰:“即心即佛,願垂指諭。”師曰:“前念不生即心,後念不滅即佛。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吾若具說,窮劫不盡。”聽吾偈曰:

即心名慧,即佛乃定。

定慧等持,意中清淨。

悟此法門,由汝習性。

用本無生,雙修是正。

法海言下大悟,以偈讚曰:

即心元是佛,不悟而自屈。

我知定慧因,雙修離諸物。

【校注】

指諭:指指示曉諭。

案《箋注》:“前念已過去,不可沾戀而再使之生。以全此心之清淨圓明,即離一切相也。心體湛然,應用自在,故後念不可滅也。後念若滅,已如槁木死灰之無情,不可作佛。”《解義》:“於過去現在境界,不起思量分別者,即汝之真心。於未來境界,不著無記空者,即汝之真佛。二者和合,即不生不滅矣。”《講記》:“今日隻解即心即佛,殊不知即境也即是佛,此可說是境作佛。心如即佛,境如怎可不是佛?再說,心是有心性的,所以心能作佛;境亦有心性,那裏不能作佛?心與境一般以為是對立的,但佛法說是不二,有時以心收境,心中固會見佛,是為唯境即佛;有時以境收心,境中同樣會見到佛,是為唯心即佛。既說即心是佛,即境難道不是佛?”

案《箋注》:“一切皆由心造,如今但學無心,頓息諸緣,莫生妄想分別。無人、無我、無貪瞋、無憎愛、無勝負,離一切相,即是本來清淨佛。”《解義》:“一切凡夫以假為真,所謂現境還自緣,非幻成幻法,妄念勾結成種種幻心。若能識自本心,始終不二,且能建立萬法,成一切相,即汝真心;能離萬法,泯一切相,即汝真佛。建立萬法而離於法,則即心即佛矣。”《講記》:“萬有一切諸法完成,不是自然而然有的,而是由心所示現的,所以說‘成一切相即心’。心所示現的諸相,如幻如化,隨生隨滅,如知諸法事相,當下即是實相,亦即明達自心。萬有一切諸法,雖各皆有其相,如能了其心現,當下即知相即非相,祖說‘離一切相即佛’。”

案《箋注》:“不起一念即定,此名即心。是心常能照境謂之慧,同體異名也。離一切相,即佛乃定。定是慧體,其名雖異,其本來則一也。”《解義》:“心性本是一,何以有二?蓋以用言則名心,以體言則名性。體本常住不動,心雖用而不妄。故即心名慧者,本心也;即佛乃定者,本性也。“

“持”,大穀本作“等”。

等持:指同等修持。

案《講記》:“定慧都是由一心而成,如分別說,定是心的理體,慧是心的妙用,能夠即定即慧,就是前說的‘即心即佛’,如此方是‘定慧等持’。”

習性:指習氣種性。《箋注》:“習性,研習修成之性也。”

案《箋注》:“定體起用名為慧。慧,寂而常照;定,照而常寂。寂故無生無滅也,無生無滅之所起用,用亦無生無滅。故能照而常寂,是乃本來一體正法也。”

案《箋注》:“前念不生,後念不滅;成一切相,離一切相,無二無別。不悟者,自己屈辱自佛。”《解義》:“本心原是真佛,奈從前不悟,徒向身外或身中摸索,碌碌半生,未免冤屈極矣。真心不用,反以陰識為主,認賊作子,顛倒行事,尤為冤屈。”

案《講記》:“唯有定慧雙修,方不致於被縛。如偏於定,隻知空寂就為空寂所縛;隻知觀法則為諸法縛。定慧不離,方得解脫。”

【釋義】

僧人法海,廣東韶州曲江縣人。最初參謁六祖惠能時,問道:“頓教中講的即心即佛,我還不能領悟其中的真義,希望您能夠給予指示。”惠能說道:“前一個念頭不生起就是即心,後一個念頭不滅就是即佛。成就一切相就是即心,遠離一切相就是即佛。我如果詳細具體解說,窮極劫數也不能夠講完。”聽我所說偈頌道:

能夠明了凡夫心與佛心無有差別,

當下就同於開啟智慧與修習禪定。

禪定與智慧若能二者同等地修持,

心意之中自然清淨無有任何分別。

是否能夠領悟這種禪宗頓教法門,

完全是由你們各自的習性所決定。

禪定與智慧的作用本就無所生起,

定慧等持雙修才是真正成佛之道。

法海當下大悟,還以偈頌讚歎道:

凡夫當下之心本來就與佛心無別,

自己不能夠領悟真義而自我委屈。

我已知禪定與智慧是成佛的正因,

定慧等持雙修遠離各種物相執著。

【原文】

僧法達,洪州豐城人。七歲出家,常誦《法華經》。來禮祖師,頭不至地。師訶曰:“禮不投地,何如不禮!汝心中必有一物,蘊習何事耶?”曰:“念《法華經》已及三千部。”師曰:“汝若念至萬部,得其經意,不以為勝,則與吾偕行。汝今負此事業,都不知過。”聽吾偈曰:

禮本折慢幢,頭奚不至地?

有我罪即生,亡功福無比。

師又曰:“汝名什麼?”曰:“法達。”師曰:“汝名法達,何曾達法?”複說偈曰:

汝今名法達,勤誦未休歇。

空誦但循聲,明心號菩薩。

汝今有緣故,吾今為汝說。

但信佛無言,蓮華從口發。

達聞偈,悔謝曰:“而今而後,當謙恭一切。弟子誦《法華經》,未解經義,心常有疑。和尚智慧廣大,願略說經中義理。”師曰:“法達。法即甚達,汝心不達。經本無疑,汝心自疑。汝念此經,以何為宗?”達曰:“學人根性闇鈍,從來但依文誦念,豈知宗趣。”師曰:“吾不識文字,汝試取經誦一遍,吾當為汝解說。”法達即高聲念經,至《譬喻品》。

師曰:“止。此經元來以因緣出世為宗,縱說多種譬喻,亦無越於此。何者因緣?經雲:‘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一大事者,佛之知見也。世人外迷著相,內迷著空;若能於相離相,於空離空,即是內外不迷。若悟此法,一念心開,是為開佛知見。佛猶覺也,分為四門:開覺知見,示覺知見,悟覺知見,入覺知見。若聞開示,便能悟入,即覺知見,本來真性而得出現。汝慎勿錯解經意,見他道‘開示悟入’,自是佛之知見,我輩無分。若作此解,乃是謗經毀佛也。彼既是佛,已具知見,何用更開?汝今當信佛知見者,隻汝自心,更無別佛。蓋為一切眾生,自蔽光明,貪愛塵境,外緣內擾,甘受驅馳。便勞他世尊,從三昧起種種苦口,勸令寢息,莫向外求,與佛無二,故雲‘開佛知見’。吾亦勸一切人,於自心中常開佛之知見。世人心邪,愚迷造罪,口善心惡,貪瞋嫉妬,諂佞我慢,侵人害物,自開眾生知見。若能正心,常生智慧,觀照自心,止惡行善,是自開佛之知見。汝須念念開佛知見,勿開眾生知見。開佛知見,即是出世;開眾生知見,即是世間。汝若但勞勞執念以為功課者,何異犛牛愛尾。”

達曰:“若然者,但得解義,不勞誦經耶?”師曰:“經有何過,豈障汝念?隻為迷悟在人,損益由己。口誦心行,即是轉經;口誦心不行,即是被經轉。”聽吾偈曰:

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

誦經久不明,與義作讎家。

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

有無俱不計,長禦白牛車。

達聞偈,不覺悲泣,言下大悟而告師曰:“法達從昔已來,實未曾轉《法華》,乃被《法華》轉。”

再啟曰:“經雲:‘諸大聲聞乃至菩薩皆盡思共度量,不能測佛智。’今令凡夫但悟自心,便名佛之知見。自非上根,未免疑謗。又經說‘三車’,羊、鹿、牛車,與白牛之車,如何區別?願和尚再垂開示。”

師曰:“經意分明,汝自迷背。諸三乘人不能測佛智者,患在度量也。饒伊盡思共推,轉加懸遠。佛本為凡夫說,不為佛說。此理若不肯信者,從他退席。殊不知坐卻白牛車,更於門外覓三車。況經文明向汝道:‘唯一佛乘,無有餘乘。’若二、若三乃至無數方便,種種因緣譬喻言詞,是法皆為一佛乘故。汝何不省,三車是假,為昔時故;一乘是實,為今時故。隻教汝去假歸實,歸實之後,實亦無名。應知所有珍財,盡屬於汝,由汝受用,更不作父想,亦不作子想,亦無用想,是名持《法華經》。從劫至劫,手不釋卷,從晝至夜,無不念時也。”

達蒙啟發,踴躍歡喜,以偈讚曰:

經誦三千部,曹溪一句亡。

未明出世旨,寧歇累生狂?

羊鹿牛權設,初中後善揚。

誰知火宅內,元是法中王。

師曰:“汝今後方可名念經僧也。”達從此領玄旨,亦不輟誦經。

【校注】

“豐城”,原無,據北宋道原《景德傳燈錄》卷五、南宋普濟《五燈會元》卷二《洪州法達禪師》補。

洪州豐城:指今江西省宜春市豐城縣。《箋注》:“洪州,隋置旋廢,唐複置,南唐建為南都,宋初複為洪州,旋改為隆興府。今江西南昌縣,即舊時州治也。”《解義》:“洪州,即今南昌府。”

《法華經》:指後秦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

“師”,真樸本、金陵本作“祖”。

案《箋注》:“法達禮六祖,頭不至地,蓋是乖慢之禮,非如法行禮。故大師訶禁其無禮之慢心,實為法中之誡勖,後學宜知。”

“師”,真樸本、金陵本作“祖”。

偕行:指相伴而行。此謂境界同等。

慢幢:《箋注》:“慢心之高舉,譬如幢之高聳,故曰慢幢。”

“亡”,真樸本、金陵本作“忘”。

“福”,增上本、大穀本作“禮”。

“法”上,真樸本、金陵本有“名”。

案《箋注》:“若實達於法,行住坐臥,出息入息,皆真誦經。今徒勞於文句,故知未達真妙法也。”《解義》:“意謂口誦心不行,名雖法達,何曾達得法要,直名不符實耳。”

案《解義》:“但信佛雖說法,實無法可說,故名說法。何以故?第一義諦無言可說,況文字乎?”

蓮華:指雙關語,又謂《妙法蓮花經》。《箋注》:“此言法達果信佛未嚐有所說法,離言說相而忘誦經之功,則可以誦《妙法蓮華經》矣。”

悔謝:指懺悔謝罪。

“當”,增上本、大穀本作“富”,形誤。

“闇”,真樸本、金陵本作“暗”。

學人:指學道之人。此謂自謙稱。

宗趣:指宗旨趣向。

案《解義》:“世人每譏不識字者為文盲,此不過認識幾個字遂以學者自命,其實胸中空無所有。矧文字為語言表記,苟識字而不解義理,反不如不識字者之尚有直心。”

“誦”下,真樸本、金陵本有“之”。

《譬喻品》:指後秦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卷二《譬喻品》。

案《箋注》:“止,使之止於《方便品》,不再誦下文之《譬喻品》也。”

“故”,原無,案《妙法蓮華經》卷一《方便品》原文有“故”字,故據真樸本、金陵本補。

案後秦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卷一《方便品》:“雲何名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諸佛世尊欲令眾生開佛知見,使得清淨故出現於世;欲示眾生佛之知見,故出現於世;欲令眾生悟佛知見,故出現於世;欲令眾生入佛知見道,故出現於世。舍利弗。是為諸佛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

案《箋注》:“此小乘劣慧之機,每興佛知見我輩無分之歎者。”

案後秦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卷一《方便品》:“以貪愛自蔽,盲瞑無所見,不求大勢佛,及與斷苦法,深入諸邪見,以苦欲捨苦。”

“瞋”,真樸本作“嗔”。

諂佞:指諂媚奸佞。

我慢:指因我執而生起慢之心。《箋注》:“我慢者,自恃高貴而慢他之謂也。”

功課:指每日必做之事。《箋注》:“功,功令;課,課程。每日限定時間作事,謂之功課。”

“犛”,原作“犂”,據諸本改。

案後秦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卷一《方便品》:“舍利弗當知,我以佛眼觀,見六道眾生,貧窮無福慧,入生死險道,相續苦不斷,深著於五欲,如犛牛愛尾。”《箋注》:“犛牛黑色,背有長毛,尾粗大,毛尤長,頗自愛護,人取尾毛以為冠纓。”《講記》:“犛牛是一種哺乳動物,體大像牛一樣,身體兩側及四肢外,長有密密的柔軟長毛,角長得長長的好像圓筒,其端尖而呈彎曲的形狀,尾長好似馬尾,毛的顏色或黑或白,或黑白相雜,帶有蠶絲的光彩。犛牛對自己的尾巴極為愛護,卻不知保護自己的身體,所以被所長的長毛遮蔽兩目,看不清前有獵人或陷阱,自己的生命喪失亦不知。一般讀誦經典者,不明經中義理,時而生疑,對經謗毀,貪愛自蔽,喪失慧命,這是多麼可憐。”

“義”,原作“見”,據諸本改。

“誦經久不明”,北宋道原《景德傳燈錄》卷五、南宋普濟《五燈會元》卷二《洪州法達禪師》作“誦久不明已”。

“義”,原作“見”,據諸本改。

案後秦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卷二《譬喻品》:“有大白牛,肥壯多力,形體姝好,以駕寶車。”《解義》:“白牛車喻佛性,禦猶行也。”《講記》:“白牛車是喻如來所說最上一佛乘,願諸眾生皆得成就無上佛道。如此大白牛車,不是如來所說言教,是眾生自性所本具,所以得長期的駕此大白牛車,且自在無礙的遊於四衢道中,多麼威風而安穩,多麼自由而自在。”

案後秦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卷一《方便品》:“如是諸人等,其力所不堪,假使滿世間,皆如舍利弗,盡思共度量,不能測佛智。正使滿十方,皆如舍利弗,及餘諸弟子,亦滿十方刹,盡思共度量,亦複不能知。辟支佛利智,無漏最後身,亦滿十方界,其數如竹林,斯等共一心,於億無量劫,欲思佛實智,莫能知少分。新發意菩薩,供養無數佛,了達諸義趣,又能善說法,如稻麻竹葦,充滿十方刹,一心以妙智,於恒河沙劫,鹹皆共思量,不能知佛智。不退諸菩薩,其數如恒沙,一心共思求,亦複不能知。”

“牛”,真樸本、金陵本作“之”。

案後秦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卷二《譬喻品》:“時諸子等各白父言:‘父先所許玩好之具,羊車、鹿車、牛車,願時賜與。’舍利弗。爾時長者各賜諸子等一大車,其車高廣,眾寶莊校,周匝欄楯,四麵懸鈴。又於其上,張設蓋,亦以珍奇雜寶而嚴飾之。寶繩絞絡,垂諸華纓,重敷,安置丹枕。駕以白牛,膚色充潔,形體姝好,有大筋力,行步平正,其疾如風,又多仆從而侍衛之。所以者何?是大長者財富無量,種種諸藏悉皆充溢,而作是念:‘我財物無極,不應以下劣小車與諸子等。今此幼童皆是吾子,愛無偏黨。我有如是七寶大車,其數無量,應當等心各各與之,不宜差別。所以者何?以我此物周給一國,猶尚不匱,何況諸子?’是時諸子各乘大車,得未曾有,非本所望。”

案《箋注》:“羊車喻聲聞,鹿車喻緣覺,牛車喻菩薩,白牛之車喻一佛乘。”

“信”,真樸本無。

案後秦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卷一《方便品》:“爾時,舍利弗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無上兩足尊,願說第一法,我為佛長子,唯垂分別說。是會無量眾,能敬信此法,佛已曾世世,教化如是等,皆一心合掌,欲聽受佛語。我等千二百,及餘求佛者,願為此眾故,唯垂分別說。是等聞此法,則生大歡喜。’爾時,世尊告舍利弗:‘汝已殷勤三請,豈得不說。汝今諦聽,善思念之,吾當為汝分別解說。’說此語時,會中有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五千人等,即從座起,禮佛而退。所以者何?此輩罪根深重及增上慢,未得謂得,未證謂證,有如此失,是以不住。世尊默然,而不製止。”

案《箋注》:“佛之知見,即在人人之自性中,故以坐白牛車喻之。”

案後秦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卷一《方便品》:“諸佛如來言無虛妄,無有餘乘,唯一佛乘。”

案後秦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卷一《方便品》:“佛以方便力,示以三乘教,眾生處處著,引之令得出。”“我有方便力,開示三乘法,一切諸世尊,皆說一乘道。”“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除佛方便說。但以假名字,引導於眾生,說佛智慧故,諸佛出於世。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終不以小乘,濟度於眾生。”

案《箋注》:“歸一佛乘實相而見之,即無一佛乘實相之名。無妙法之相,此祖門下之眼,而非不見性者之所知也。”

案《箋注》:“所有珍財,眾生本具之寶藏也。”

案《箋注》:“父,指長者,喻諸佛如來也。”

案《箋注》:“子,指諸窮人,喻一切眾生。”

案《箋注》:“此言既得珍寶,則父想、子想、用想,三想一齊捐除。”

案後秦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卷二《信解品》:“世尊。我等今者樂說譬喻,以明斯義。譬若有人,年既幼稚,捨父逃逝,久住他國,或十、二十、至五十歲,年既長大,加複窮困,馳騁四方,以求衣食,漸漸遊行,遇向本國。其父先來求子不得,中止一城,其家大富,財寶無量,金、銀、琉璃、珊瑚、琥珀、玻璃、珠等,其諸倉庫,悉皆盈溢,多有僮仆、臣佐、吏民,象馬、車乘、牛羊無數,出入息利,乃遍他國,商估賈客亦甚眾多。時貧窮子遊諸聚落,經曆國邑,遂到其父所止之城。父母念子,與子離別五十餘年,而未曾向人說如此事,但自思惟,心懷悔恨,自念老朽,多有財物,金銀、珍寶,倉庫盈溢,無有子息,一旦終沒,財物散失,無所委付,是以殷勤、每憶其子。複作是念:‘我若得子,委付財物,坦然快樂,無複憂慮。’世尊。爾時,窮子傭賃展轉,遇到父舍,住立門側,遙見其父踞師子床,寶幾承足,諸婆羅門、刹利、居士皆恭敬圍繞,以真珠瓔珞價值千萬莊嚴其身,吏民、僮仆手執白拂侍立左右。覆以寶帳,垂諸華幡,香水灑地,散眾名華,羅列寶物,出內取與,有如是等種種嚴飾,威德特尊。窮子見父有大力勢,即懷恐怖,悔來至此,竊作是念:‘此或是王、或是王等,非我傭力得物之處,不如往至貧裏,肆力有地,衣食易得,若久住此,或見逼迫,強使我作。’作是念已,疾走而去。時富長者於師子座,見子便識,心大歡喜。即作是念:‘我財物庫藏今有所付,我常思念此子,無由見之,而忽自來,甚適我願,我雖年朽,猶故貪惜。’即遣傍人,急追將還。爾時,使者疾走往捉,窮子驚愕,稱怨大喚:‘我不相犯,何為見捉?’使者執之愈急,強牽將還。於時窮子自念無罪,而被囚執,此必定死,轉更惶怖,悶絕躄地。父遙見之,而語使言:‘不需此人,勿強將來,以冷水灑麵,令得醒悟,莫複與語。’所以者何?父知其子誌意下劣,自知豪貴為子所難,審知是子而以方便,不語他人雲是我子。使者語之:‘我今放汝,隨意所趨。’窮子歡喜,得未曾有,從地而起,往至貧裏,以求衣食。爾時,長者將欲誘引其子而設方便,密遣二人形色憔悴、無威德者:‘汝可詣彼,徐語窮子,此有作處,倍與汝值。窮子若許,將來使作。若言欲何所作,便可語之,雇汝除糞,我等二人亦共汝作。’時二使人即求窮子,既已得之,具陳上事。爾時,窮子先取其價,尋與除糞。其父見子,湣而怪之。又以他日,於窗牖中,遙見子身,羸瘦憔悴,糞土塵坌,汙穢不淨。即脫瓔珞、細軟上服、嚴飾之具,更著粗敝垢膩之衣,塵土坌身,右手執持除糞之器,狀有所畏,語諸作人:‘汝等勤作,勿得懈息。’

以方便故,得近其子。後複告言:‘咄!男子。汝常此作,勿複餘去,當加汝價。諸有所需,盆器、米麵、鹽醋之屬,莫自疑難,亦有老敝使人需者相給,好自安意,我如汝父,勿複憂慮。所以者何?我年老大,而汝少壯,汝常作時,無有欺怠、瞋恨怨言,都不見汝有此諸惡,如餘作人。自今已後,如所生子。’即時長者更與作字,名之為兒。爾時,窮子雖欣此遇,猶故自謂客作賤人。由是之故,於二十年中,常令除糞。過是已後,心相體信,入出無難,然其所止,猶在本處。世尊。爾時,長者有疾,自知將死不久,語窮子言:‘我今多有金銀珍寶,倉庫盈溢,其中多少,所應取與,汝悉知之,我心如是,當體此意。所以者何?今我與汝,便為不異,宜加用心,無令漏失。’爾時,窮子即受教敕,領知眾物、金銀珍寶及諸庫藏,而無希取一餐之意。然其所止,故在本處,下劣之心亦未能捨。複經少時,父知子意,漸已通泰,成就大誌,自鄙先心。臨欲終時,而命其子,並會親、族、國王、大臣、刹利、居士皆悉已集,即自宣言:‘諸君當知,此是我子,我之所生,於某城中捨吾逃走,伶俜辛苦,五十餘年,其本字某,我名某甲。昔在本城,懷憂推覓,忽於此間遇會得之。此實我子,我實其父,今我所有一切財物,皆是子有,先所出內,是子所知。’世尊。是時窮子聞父此言,即大歡喜,得未曾有,而作是念:‘我本無心,有所希求,今此寶藏自然而至。’世尊。大富長者則是如來,我等皆似佛子,如來常說我等為子。”

案《箋注》:“一遍為一部,法達共讀三千遍《法華經》。往日恃誦經三千部有大功德,今日至曹溪於一句之下亡所恃也。”

案《箋注》:“出世旨,出興於世間之旨,即一大事因緣也。言佛乘此一大事因緣,來此世間度人者。”

案後秦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卷一《序品》:“爾時,有佛號日月燈明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禦丈夫、天人師、佛、世尊,演說正法,初善、中善、後善,其義深遠,其語巧妙,純一無雜,具足清白梵行之相。為求聲聞者,說應四諦法,度生、老、病、死,究竟涅槃;為求辟支佛者,說應十二因緣法;為諸菩薩說應六波羅蜜,令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成一切種智。”

案後秦鳩摩羅什譯《妙法蓮華經》卷二《譬喻品》:“若有眾生,內有智性,從佛世尊聞法信受,殷勤精進,欲速出三界,自求涅槃,是名聲聞乘;如彼諸子為求羊車,出於火宅。若有眾生,從佛世尊聞法信受,殷勤精進,求自然慧,樂獨善寂,深知諸法因緣,是名辟支佛乘;如彼諸子為求鹿車,出於火宅。若有眾生,從佛世尊聞法信受,勤修精進,求一切智、佛智、自然智、無師智,如來知見,力無所畏,湣念安樂無量眾生,利益天人度脫一切,是名大乘;菩薩求此乘,故名為摩訶薩;如彼諸子為求牛車,出於火宅。”

案《箋注》:“此言迷於火宅內者,一悟本來,即是法中王也。”《解義》:“色身即是火宅,五陰在中,如猛火聚,煩惱燃燒,無有已時。若能燭破煩惱,空其五陰,則火宅之內原是法中之王,隻在一轉移間耳。”

玄旨:指玄奧之義旨。《箋注》:“玄旨,深奧之義理也。”

【釋義】

僧人法達,江西洪州豐城人。七歲出家,經常誦持《法華經》。他來禮拜六祖惠能,頭還沒挨到地麵就起身了。惠能訶斥道:“頂禮頭不至地,還不如不頂禮!你心中必定有一個東西,平時都修習何事作為行業?”法達答道:“念誦《法華經》已經達到三千遍。”惠能說道:“你如果念誦《法華經》達到一萬遍,能夠獲得其中經意的話,也不能夠以此為殊勝,頂多與我的境界同等。你現在已經被此誦經事業所負累,還都沒意識到這是修行的極大過患。”聽我所說偈頌道:

頂禮本來能夠對治折伏我慢高幢,

你在頂禮時卻為何頭不至於地呢?

如果還存有我慢則罪業隨即生起,

消除我慢之功則福報才是無比的。

惠能又問道:“你名叫什麼?”法達答道:“法達。”惠能說道:“你名叫法達,又何曾通達於法?”惠能又說偈頌道:

你現如今出家後所取法名為法達,

精勤誦讀《法華經》從未有休止停歇。

空泛地誦讀經文隻是遵循著音聲,

隻有明心見性之後才被稱為菩薩。

正是由於你現在與我有緣的原故,

我現在為你講說佛法的真正要義。

隻要信守佛陀所傳的是無言之教,

蓮花自然從誦經的口中生發出來。

法達聽完惠能所說偈頌後,懺悔謝罪道:“從今以後,必當以謙恭之心對待一切人事。弟子誦讀《法華經》,未能解了經義,心中常有疑惑。和尚您智慧廣大,希望能夠略微講說經中義理。”惠能說道:“法達。法本身就是通達的,而是你的心自不通達。經文本身沒有疑惑,而是你的心自我疑惑。你誦念此經,以什麼作為宗趣?”法達說道:“學人根性暗昧愚鈍,從來隻是依照文字誦念,怎能知曉經中宗趣之所在。”惠能說道:“我不認識文字,你試著取來經文誦讀一遍,我聽後當為你解說經義。”法達於是就高聲誦念《法華經》,直念到《譬喻品》。

惠能說道:“停。此經原來是以因緣出世為宗趣,縱然演說多種譬喻,其義理也都不過於此。什麼是因緣呢?經中說:‘一切諸佛世尊隻以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間。’這‘一大事’,就是指佛的知見。世人對外迷惑執著諸相,對內迷惑執著空相;如果能夠對於諸相而遠離諸相,對於空相而遠離空相,就是內外都不迷惑。如果能夠悟得此法,一念之間心開意解,就是開啟佛之知見。佛指的就是覺,分成四個部分,即:開啟覺之知見,顯示覺之知見,悟解覺之知見,證入覺之知見。如果聽聞開、示,便能悟、入,就是覺之知見,自心本來真性從而得以出現。你千萬不要錯誤理解經意,見文中稱‘開示悟入’,自以為這是佛之知見,與我們凡夫之輩無關。如果作此種見解,就是誹謗經文詆毀佛陀。他既然是佛了,已經圓具知見,又何用再次開啟知見?你現在應當信受佛之知見,隻在你自心之中,更沒有別的什麼心外之佛。正因文一切眾生,自己遮蔽了自性光明,貪愛各種根塵境界,被外緣擾亂內心,甘願受其驅使策馳。由此便勞煩世尊他老人家,從三昧中發起各種苦口婆心的教誨,勸令眾生安寢息止自心,切莫向外妄求,若能達此境界就與佛相同沒有差異,所以經中才說‘開佛知見’。我也勸導一切人,在自心之中經常開啟佛之知見。世人心中邪妄,愚癡迷惑造作罪業,口說良善而心中險惡,貪欲嗔恚嫉妒,諂媚奸佞我慢,侵犯他人謀害財物,這就自行開啟了眾生凡夫知見。如果能夠端正自心,恒常生起智慧,以智慧觀照自心,製止惡業躬行善業,這就自行開啟了佛之知見。你必須念念開啟佛之知見,切勿開啟眾生知見。開啟佛之知見,就是出世間法;開啟眾生知見,就是世間法。你如果隻一味辛勞執著於念誦佛經並以之為功課,又何異於犛牛愛護自己的尾巴呢。”

法達問道:“如果您所說是正確的,難道隻須得以解了經義,而不再勞煩誦經了嗎?”惠能答道:“經文有何過錯,難道能障礙你誦念嗎?隻因為迷惑與覺悟全在於個人,而減損與增益全由於自己。口裏誦經,心中修行,就是運轉於經;口裏誦經,心中不修行,就是被經所運轉。”聽我所說偈頌道:

心中如果迷惑就會被《法華經》運轉,

心中如果覺悟就會運轉於《法華經》。

誦讀經文時間雖久但不明於經義,

反而背離真正經義成為對立仇家。

心無雜念地誦經就是正確之誦念,

心有雜念地誦經就是邪謬之誦念。

心中是否有無雜念全都不與計量,

就能長久駕禦大白牛車而入佛乘。

法達聽完惠能所說偈頌後,不覺悲傷哭泣,當下大悟而告訴惠能道:“法達從過去以來,確實未曾運轉於《法華經》,乃是被《法華經》所運轉。”

法達再啟問道:“經中說:‘諸大聲聞乃至菩薩全都竭盡思慮共同度量,均不能夠揣測佛的智慧。’現在讓凡夫隻覺悟自心,就叫作證入佛之知見。自己並非上根之人,未免會產生疑惑誹謗。又經中說‘三車”,即羊車、鹿車、牛車,它們與大白牛車之間,又如何區別呢?希望和尚您再垂以開示。”

惠能說道:“經意十分明白,你自己迷惑背離。聲聞、緣覺、菩薩等諸三乘人,之所以不能揣測佛之智慧,過患就在於妄加度量。就算他們竭盡思量共同推測佛智,隻能轉而更加離佛智愈發懸遠。佛本是為凡夫才演說教法,並不是為佛而說。這個道理如果不肯信受,就可任憑他退席離開。殊不知已然坐在大白牛車之上,卻反而更於門外尋覓羊、鹿、牛三車。何況經文中明確向你說道:‘唯有一佛乘,沒有其餘乘。’像二、像三乃至無數方便,各種因緣譬喻的言詞,這些法全都是為了詮釋一佛乘的。你為何不省悟,三車是虛假,為過去而說;一乘是真實,為現在而說。隻教你出去虛假回歸真實,回歸真實之後,真實亦沒有名相。應該知道所有珍寶財物,全都屬於你,由你來享受使用,再不用作父親想,也不用作兒子想,更沒有無用之想,這樣才叫真正地持誦《法華經》。從一個劫到另一個劫,手不釋卷,從早到晚,沒有不念經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