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與天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爭鬥在其中的人也許會其樂無窮，但在一旁觀賞的人們必然是其樂無窮的。人與人之間怎麼就喜歡上了爭鬥？爭鬥一旁的觀眾怎麼就感受到了快樂？
有人問徐曉：“你喜歡看誰和誰鬥？”
“比如？”徐曉反問。
“好人與壞人鬥？”
“不，那太正義。”
“壞人與好人鬥？”
“不，那不忍心。”
“好人與好人鬥？”
“不，那太沒勁。”
“壞人與壞人鬥？”
“恩，那很刺激。”
今天本應該是個明媚的上午，準確地說，一開始確實是一個明媚的上午。
徐曉的課上，學生們表現得比平時更為得積極與活躍，但這積極與活躍所指的並不是在課堂上竊竊私語或是誰與誰在談天論地，更不是哪位同學在底下偷偷摸摸地鼓搗些小動作、小玩意兒。學生們的注意力完完全全地放在了課本上、課件上、徐曉的問題上。
徐曉的心情也和這天氣一樣，一開始確實是挺開心、挺愉悅的。但不久之後，課就下了，烏雲也蓋過來了。
兩名孩子就像兩匹佯裝已被馴服的野馬，在抓住一次偶然的機會後，成功地掙脫了韁繩，獲得了自由。他們相隔不遠，但卻已經麵麵相覷，談起天、論起地、聊起哲學、聊起文學、聊起政治、聊起穿越、聊起時間、聊起過去、聊起未來、聊起目前確實的未知，他們眼中看似的已知。有見識的學生們就已知道——一場爭鬥就要開始了。一些學生圍了過去，就像一群蚊子看兩隻綠豆大的蒼蠅在打架一樣。蚊子盡管一群接著一群，可卻不發出絲毫嘈雜的嗡鳴，它們隻是在一旁靜靜地看，為中間的兩頭蒼蠅營造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氣氛。
蒼蠅盡管隻有兩頭，卻能由始至終嗡嗡作響個不停、鬧個永不停息。
“你認識……？”
“你知道……？”
“你覺得……？”
爭鬥最終還是開始了，在內心的驅使以及旁人的鼓吹下。雙方都十分老練地進行警覺的試探。
“不認識……”
“愚蠢。”
“哎……我知道……”
“那你說。”
“恩……就是……好像……那個吧？”他故作思考與疑慮的樣子，但實則心裏早就用連篇的髒話填補上了由此誘發的心虛。
“嗬……”另一個蒼蠅冷笑了聲。周圍的蚊子也因此前俯後仰，他們像是在嘲笑那頭處在劣勢的蒼蠅，又像是因為另一頭蒼蠅占得了便宜而感到高興。蒼蠅也聽到了這對於它來說的加油聲，於是便加大了攻勢。
“是是是，我也知道，就是那個，什麼是吧？是是是。”占了優勢的蒼蠅諷刺地有樣學樣。人群的哄笑聲加大了點。占了優勢的蒼蠅自命不凡地認為這是觀眾們所給予他的嘉獎，它驕傲地笑著，驕傲地抬著頭，驕傲地煽動翅膀，固執己見地想象著沐浴在其中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