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相(2 / 3)

原來,這些年來,她過得沒心沒肺,卻還有個人在地球的另一端時時牽掛著她。

先是小朵的雪絨花,然後越下越大,像蘆花一般在空中隨風而舞,很快,天地之間已是白茫茫一片。

隔日,開了近兩個小時的車,因為雪層太厚,加之有的路段結冰要減速慢行。

偌個的墓園,籠罩在茫茫白雪中,一片寂靜。

尚未走近,就看到玥陽墓前立著個黑衣背影,今天是玥陽一周年忌日,珞陽不用想也猜到這個人是誰。

蘇競看著她,似乎是想問她是否需要回避,她的確沒有想過會這樣倉促的碰麵,也沒有作好準備。但是逃避問題一向不是她曹珞陽的風格,無論原諒與否,表個姿態的勇氣她還是有的。

大抵是腳步在雪地上響起的沙沙聲,在這萬籟俱靜中特別突兀,被驚擾的女士回過頭來。

她的臉上是難以置信,是萬分驚詫,緊接著是逐漸濕潤的眼眶。她大概從未想過,有生之之年還能見到自己的另一個女兒,她眼腈一眨不眨的盯著珞陽走近,眼淚終是滑眶而出。

珞陽走上前,與她並肩站在墓前,黑白照上的玥陽笑得溫婉,一如蘇競故事中她想象的玥陽的樣子。

“這麼多年了,我不敢回去找你們,當年我執意要離婚,已經做錯了一次,再回去打擾你們,也許是又一次錯誤。”這麼冷的天,姚清伶穿著件帶絨的風衣,齊耳的短發,略染風霜的眉眼,依然能看出風姿綽約,歲月對她比對其他同齡人顯然手下留情很多。

蘇競跟她講過不久後,珞陽曾經在網絡上搜過她的信息,比起鎂光燈下滿載美譽的知名服裝設計師,現實生活中的她也隻是個普通人。

“你怪我嗎?”她努力抑製著哽咽聲。

“顯然你自己在怪你自己,無論如何,當一個有自身的需求時,每個人都是要以自己的意誌為先的,你隻是忠於你自己的內心,可是,有得便有失,這世上的確也沒有兩全其美的事。”珞陽也是不久前才洞悉這番道理:“血緣關係不可否認。”但其他的就別太過強求了,她突然懂了蘇競。

珞陽臨走前,姚清伶忽然追上來說道:“以後我能給你打電話嗎?”

“當然。”

直到車駛出墓園,拐入山道,珞陽隔著車窗仍能看到那片白的耀眼的墓園,灰白色的墓碑,以及那道一直矗立的黑影。

珞陽本來端坐,後來忍不住大哭起來。她心中關於媽媽這一塊,本來是牆上有個洞,一團稀泥和在那裏,現在一場驟雨,不但稀泥被衝走了,而且發現那個洞比想象中要大。

雪花又開始紛紛揚揚的下,蘇競幹脆把車靠路邊停了。

珞陽拉開車門衝下車,坐在雪丘上,“我一直以為我放下了……”她哭得不能自己。

“你隻是把它放在心底的某個角落,不願提起,然後對自己催眠:我很好,但是所謂放下,要先提起,才有放下。”蘇競挨著她坐下,看著她哭,手足無措。

回來珞陽就感冒了。

蘇競端了碗薑湯進來:“李嫂剛煮好的,知道你愛甜,我給你放了二顆冰糖,怎麼這麼沒用,好好的感冒發燒了。”

接過湯碗,珞陽啞著嗓子不忘為自己辯解:“這麼冷天,坐外邊當然會感冒了!”

“我當時問過你,你說你不冷。”

珞陽不僅嗓子疼,頭也開始疼起來:“蘇競,你再這個樣子,是交不到女朋友的,長再好看也沒用!”

一夜之間,雪層又厚幾分,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珞陽總算是見識到了。

曹爸一個電話說人在車站。

珞陽請了假去接他,遠遠看見他坐在車站一隅,穿得跟頭熊似的。曹爸有些不好意思:“活了大半輩子了,頭一回看見下雪,沒想到這麼冷!”

珞陽忙把袋裏的羽絨服翻出來:“就在旁邊商場買的,我想著您那些舊棉衣肯定不暖和。”她一把說話,一邊幫曹爸脫外套:“爸您上北京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幫你訂張高鐵票或者飛機票就不用那麼受罪啦,順便請假,好好陪您逛一逛。”

拍著膨鬆鬆的羽絨服,曹爸嗬嗬傻笑:“不受罪,一路上看了好多風景,跟幾個東北老鄉在車上打牌聊天,一點也不受罪。”

他彎了腰去拾地上的袋子:“我給你曬了些魚幹和貝類,你喜歡用貝燉湯……我其實也沒什麼事,待一兩天就回去。”說著就紅了眼。

珞陽心中一動,她盯著曹爸的眼睛:“您是不是都知道了?”

她忽然想起那一天晚上,他和蘇競兩個人沉默的坐在院子裏。

“所以我來北京的時候,你才會那麼擔心。”

“他爸爸借此逼迫他回家,但小競跟我保證過,他絕不會告訴你這些事。”

“老爸,我長大了,想要知道這些事,我也能承受,隻有這樣我們才會更加珍惜身邊的人,而且,我們父女間也不該有秘密,對嗎?”

從墓園走出來,曹爸老淚橫流,女兒二十年不見,再見已是陰陽兩隔。

扶住他愈顯年邁的身軀,珞陽哽咽:“蘇競他不該告訴您的,起碼還有個念想。”

曹爸搖搖頭:“若早知道她一直在找我們,也許還能見上麵,一想到這,我這心裏疼啊。”

坐上出租車,墓園漸漸遠去,曹爸緩緩講述起那些往事。

“你媽媽年輕的時侯很好看,她是我們附近村子的,雖不知道名字,四裏八鄉好多小夥子都喜歡她。那個年代,不像現在,男女青年大家當眾說句話都不好意思。我家裏條件不好,每次做工都想著多掙幾個工分,好養活弟弟妹妹,偶爾遠遠走來,我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