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冰冷的態度,讓他嚴重受傷。
這種事,讓他如何點頭,如何妥協?
“我、我、再考慮——”失魂落魄地,他走出她的家門。
她的眼眸閃過淡淡地勝利色彩。
她知道,他做不到的,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做到這份上。
……
南極洲,是世界最冷的陸地,這個世界,被一個巨大的冰雪,覆蓋著這片白色沙漠。
9月,在南極洲,還是寒季。
南極大陸周圍海洋中,漂浮著數以萬計的巨大冰山,而他,從埃及以後,就是與一群熱愛冒險的探險家們,一起去南極科學考察,親眼探索南極的奧秘。
這一兩個月裏,好幾名隊員在嚴寒、疲勞、饑餓和意外的折磨下,先後退出。
他們每一寸經過的雪地上,都有可能見到矗立著用滑雪杖作成的十字架墓碑。
但是,他絲毫不退縮。
他用僵硬到不聽使喚的手,抓拍下了很多風景,有帝企鵝,有豹形海豹,一張又一張每一張都很稀有。
“展岩,你冷不冷?我快冷死了,我呼吸也喘不過來!”酥金金在他後麵一直發抖著。
就連酥金金這樣生命力強大的人,也開始後悔、退縮了,畢竟,探險和考古是有區別的。
他穿著厚厚的白色衣服,帶著白色口罩,用戴著厚厚手套的指,噓向她的唇,示意少說話,維持身體僅有的熱量。
空氣,越來越稀薄了,每喘一口氣,都感覺象要窒息。
“不能再向前走了,今天的風雪太大了!”經驗老道的一團友,開始喊停。
酥金金和絕大部分的團友們,都停住了腳步,再也不前進了。
但是,他不!
“前方的,不要再走了,有生命危險的話,後果自負!”後麵,有人在喊。
他堅硬地一直向前進,一直向前攀登著。
“我們不要再用四肢去爬了,凍傷神經的話,會殘廢的!”最後那位也開始害怕,不再前進,反而危言聳聽著。
他一笑而過。
他有做足功課,隻要不被風雪埋掉的話,不會如此嚴重。
終於,堅持到最後的人,隻剩下他。
他爬上了高點,俯視這個世界。
他的鞋,早已經結冰。
整雙腿,都凍的成紫黑色,麻木到快有點失去知覺。
“展岩,上麵是不是很冷?!”酥金金使勁的朝著那個黑點大聲喊著問。
但是,他沒有聽到。
他們的距離,太遠。
他從口袋裏,捧出最後一管,那凍得已經解成冰的小玻璃管。
裏麵,有白色粉末一樣的物質。
“小磊,我是爸爸,這裏是南極,是地球上最後一個被發現、唯一沒有土著人居住過的大陸!”他捧高小玻璃管,讓它看清楚,這片白茫茫的世界。
“用眼看世界”他曆經了三年,用來紀念他兒子的任務,終於要到最後一個終點。
他蹲在雪地上,脫掉手套,忍著刺骨的寒凍,一點一點,在冰雪裏,挖出一個小洞穴,把他最愛的兒子的一小部分,送入這裏。
他把兒子的骨灰,分成七七四十九個小玻璃管,分埋在世界最美風景的每一端處。
他的小磊,來不及看一眼這個世界,所以由他這個爸爸來完成,讓他住在世界上最漂亮的地方。
他專注著,認真著,完成著這令人心痛的儀式。
小磊,一路走好。
他的眼睫上,多了一些凝固的小冰點。
小磊,爸爸愛你。
下一輩子,一定要有緣再做父子。
……
他是如此專注,因此,沒有注意到,後麵高大的冰山,出現了裂痕。
一點,一點,在極其迅速地擴大。
“展岩,你快下來,雪崩了,要雪崩了!”正在下麵等他的酥金金尖叫。
團裏的隊員們,全部都一起吼著:
“展岩,你快下來,快逃命!”
但是,他是那麼認真,用雪一點一點,將他的小磊安全的埋好。
世界,在他的身邊,都是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音。
“轟”得一聲。
冰山的一角,塌裂了,向著他的方向,轟然倒塌。
“展岩!”酥金金一邊奔跑,一邊慘叫。
但是,巨山那塌掉的角,阻斷了前行之路。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展岩被砸中,重重撲在地上,被厚實的冰雪掩埋,消失在白茫茫中……
大雪,又開始在飄。
……
寧夜從惡夢裏醒過來。
又夢見了小磊,隻是,這一次的夢中,多了那一道頭也不回的背影。
她把自己,倦縮成一團。
往事曆曆在目,如夢又如煙。
她不哭不笑,不喊痛。
一輩子,真的好長,每秒都漫長。
她維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天,逐漸的亮了起來。
“嘟嘟”,床頭的手機亮了一下,有短信。
她冷漠地盯著屏幕,盯了幾分鍾,才懶懶地點開讀取鍵。
“年底,我們結婚!我答應你,永遠不要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