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此時已午後一點半鍾。我渾身淋透了。擦去眼淚我忙換掉濕衣服,又喝一碗熱水才緩過來神。雨漸漸也停了,豬圈裏的幾頭肥豬餓的哼哼亂叫。我忙從大鍋裏蒯出一桶豬飼料,摻上涼水倒進豬槽子。看著幾頭膘肥體壯的大豬,精疲力盡的我,內心五味俱全。

由於方鵬要學習一月時間,我隻能一天天撐著。好不容易熬到七月中旬,方鵬學習結束。他被農場生產科安排在離家二十公裏開外一個大連隊,大約有一萬八千畝土地。有二百來戶職工。連隊也是背靠大山。農業技術員在墾區是非常受重視的工作。雖然離家遠點,有諸多不便,但我也高興呀!不管怎樣丈夫從一個拖拉機駕駛員成了一名農業科技人員。這屈指的變化也很讓我欣慰!

臨走方鵬把六頭肥豬全賣了。最大一頭賣了三百多斤,賣了個好價錢,每斤七毛,其它五頭二百三十四斤,賣了個二等的價錢,每斤六毛零點。養了將近九個月六頭肥豬,賣了接近一千塊錢。讓在場幫忙鄰裏眼饞極了。二十五歲的我,平生第一次手裏攥這麼一遝人民幣,那心裏啥滋味,一些勞累似乎有飄在九霄雲外。

第二天我和方鵬坐公交車又去縣城,花了四百多塊錢買回一台十四寸黑白電視。這也是全連百十戶人家買的唯一一台大電視機。

安排完這一切方鵬去新單位報到。一米六八的我,瘦到隻剩九十二斤。生活給了我很多苦痛,也給了我很多啟迪。我把人生的責任留在了大山裏。也把青春年少不經世事的境遇埋在了心坎上。那個落霞滿天的七月,是我二十五年來,第一次走進銀行大門。第一次在銀行存下四百元錢。

每個人都有東張西望的年齡。當歲月淘洗之後,人生的目標就有了明了方位。人有時候很奇怪,特別是女人在同一個時期心中會升起不同的遐想,甚至有時候能生出陌生的情緒與漫無邊際的生動想象。

方鵬去新單位後我在想:丈夫事業也算有了好的開始,那麼自己人生也不能太一塌糊塗。閑暇下來也該多看點書,把剪紙手藝撿起來。女人也應該像棵樹,也要有靈魂的香味。更不能讓花一般的年華荒廢,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亮麗自己的人生。

歲月在悄悄遺失,我在家一邊參加勞動,一邊照看兒子。偶爾閑暇下來,我會拿起高爾基的書認真品讀。陰雨天不出工,我就琢磨著剪個小動物,剪個花鳥。經營著這個小家,全心鼓勵丈夫在事業上有所成就。

女人的心思有時間很瑣碎,往日的困境,生活的落魄常常會像磁鐵一樣牢牢地吸住她們的心髒。於是丈夫的前程,孩子的成長,成了輝耀女人的一麵旌旗。也是女人最現實虛榮,很正常很普遍,有無可厚非的事。女人心裏有很多萌芽,腦子裏會常常生出一切莫名其妙又很現實的東西,可生活有時候往往會跟她們開天大的玩笑。

轉眼到了一九八七年二月。墾區掀起一輪開墾荒山的高潮,鼓勵農場職工自主創業,自籌基金及銀行貸款開墾荒山。方鵬心動了,他打算辭掉技術員工作自己開荒種地。我當時也沒當回事,當他是一時玩笑而已。沒成想正月十五這天,他很認真地當著全家人申明他的想法。全家人沒有一個讚成的,我對他的想法更是震驚!我怎麼也無法相信,好不易有的這份工作他會放棄?從新拿起鐮刀鋤頭?我說啥都不肯相信。那天我再三問他,他的態度仍然很堅決!我們夫妻又陷入爭執之中。歲月真是一場洗禮,不要認為自己吃盡了苦頭,上帝就會來眷顧你。那是多麼危險的天真。

正月裏,北方時而還會雪花飄飄,十分寒冷。一年一度的春播備耕工作還沒有開始,連隊的工作處在準備期間,相對在一年中算比較輕鬆階段。這兩天方鵬也沒有去單位。那個午後,他又重提開荒之事。

我皺緊眉頭嚴謹的說:“你還真打算這麼幹?我問你,你哪來的機械?你上那弄那麼多資金?”

“開五百畝荒山,農場擔保去銀行給貸兩萬塊錢。”方鵬說。

“啥!兩萬塊錢?你是不是瘋了?要是幹砸了,你把老婆孩子賣了也還不上呀!”我強烈反對起來。

方鵬不急不慌地又說:“隻要能把五百來畝荒山開出來,種上地就沒什麼大問題。萬一真要賠了,我一個人扛著。你帶著兒子想離開就離開吧。”方鵬的幾句話讓我目瞪口呆。一時無計可施,不知怎麼來說服他。方鵬看來倒是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這讓我抓心的難受,我仰臉朝天,突然我從嘴裏蹦出一聲:“天呀!你為什麼這般固執?剛有一份可心的工作,你又要放棄。”一時讓我很難接受,抱著懷裏的兒子我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