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可心考上大學了,再過幾天就去上學了,這是錄取通知書……”想起以前的事,媽媽泣不成聲。
“姥姥,我考上大學了,您看見了嗎?……”可心哭著說,一邊點燃了錄取通知書的複印件。
“走吧,去燒紙吧!再過一會兒該趕不上第一爐了……”舅舅擦了一下臉,起身說道。
46.日乾坤園陵園通往焚燒場的路上
舅舅走在最前麵,拎著兩大袋子東西,燒紙還有姥姥生前愛穿的一些衣服、鞋子。可心扶著媽媽跟在後麵,拿著燒紙、香、金元寶。舅媽拿了要給她爸爸燒的那一部分紙錢,走在後麵。寧寧很是好奇地東看看西看看,一會兒前一會兒後。
47.日乾坤園陵園通往焚燒場內
舅舅在刻有姥姥的屬相爐子前,折了一張墳頭紙,在爐子上鋪上一層紙錢,點燃一張,火慢慢地燃燒起來,媽媽和可心將寫好的地址的紙放進爐子,一邊喊著姥姥,一邊往爐子裏填充燒紙,火越燃越旺……
舅媽帶著弟弟從另外一邊走過來,看了看爐子,對弟弟說:“寧寧,給你奶奶燒點錢。”
紙越燒越少,火越來越旺,點燃了墳頭紙,據說,這是好兆頭,象征著這一家人將越來越興旺。
48.日乾坤園陵園姥姥墓碑前
舅舅看看香,還有1/3沒有燃盡,祭掃的規矩香不燃盡,人不能走。
媽媽看著周圍的墓碑,忽然想到了什麼,對舅舅說:“照片怎麼還沒鑲上呢?上次一起都送來了吧?”
“是啊,怎麼還沒好,一會兒走的時候去管理處問問吧!”
“嗯……”
弟弟指著擺在墓碑前麵的玉米,衝著舅媽說餓了,舅媽偷看了舅舅一眼,看舅舅沒有表情,示意弟弟去跟媽媽請示。
“大姑,我餓了……”
“那不有上供的玉米嘛,自己去拿來吃吧。可心,你也餓了吧?也去吃點吧!”
“再等等吧!馬上就燒完了。”舅舅說。
“都吃點,都吃點,過了75,媽這也算是喜喪了……”舅媽說著,拿起一穗玉米遞給弟弟。
可心厭惡地瞪了舅媽一眼。
49.日乾坤園陵園出口管理處
舅舅上前去問姥姥照片的事情,媽媽和可心跟在舅舅後麵。舅媽嫌中午的太陽太曬了,拉著弟弟徑直走向停車場的樹蔭下。
“同誌,我想問一下,我們老人是6月5日在你們這兒葬的,當時除了刻字,我們還訂照片了啊,怎麼還沒鑲上呢?”
“哪個小區的?我給您查一下。”
“千陽小區,四排二號,李秀蘭。”
“千陽小區……四排二號……李秀蘭……啊,找到了,你送來的照片太大了,還不是單人的,我們給您修改完了之後,再做黑白,鑲嵌……還在製作中呢!”
“噢,是這樣……”舅舅回頭看了一眼媽媽,媽媽走上前,問道。“那同誌,還要多久能好啊?”
“這個不好說,不過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你們要是交合適的照片,我們也就不用這麼麻煩了,您說是不是?”
“是是是……給你添麻煩了,謝謝啊!”
“不客氣,應該的嘛,來給您張宣傳單,我們陵園最新推出的家庭墓,一家人,生前在一起,死後還能葬在一起……”
可心聽了厭惡地拉著媽媽的手,準備離開,那工作人員卻走了出來。
“還有給無子女的老人準備的安詳墓,來,您看看,這是我的名片,可以打9.5折,有需要您可以給我打電話。”
無奈中,舅舅接了一張。
50.日乾坤園陵園停車場車內
舅媽和弟弟坐在車上,聽著收音機,跟司機聊著天,看見舅舅媽媽可心走過來,便開門從副駕駛的位置下來,坐到了後麵。
“怎麼這麼久啊?”
“嗯,問一下照片的事兒,碰上的管理員居然還推銷上墓地了……還給了張名片。”
“我看看,留著啊,這種事兒,誰都保不準的……喲……這業務還挺齊全的。”
51.日返回市區的高速公路上車內
媽媽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頭靠著窗戶睡著了。
舅舅仰著脖子,打著鼾聲,熟睡著。
舅媽拿出隨身帶著的筆記本和計算器,算著她這個月的花銷,偶爾掏出電話,記錄一串號碼。弟弟倒在舅媽的懷裏,也睡著了。
可心看著窗外,耳朵裏塞著耳機,聽著MP3。
52.日舅舅家樓下
“對了,可心什麼時候走啊?”舅媽一邊收拾帶回來的貢品一邊問。舅舅下車去開樓下的防盜門。
“下周日,提早開學,還有軍訓呢!”媽媽答道。
“周日啊?真不巧,寧寧她姥姥周日動手術,我們去不了了……”
“舅媽太客氣了,不用去送的……”
“那就先祝你一路順風吧!寧寧,跟大姑、姐姐說再見,有空來玩兒啊!”
“大姑再見,姐姐再見……”
“還有司機叔叔呢,不教你就不會啊?學習都學傻了……”舅媽一邊數落弟弟一邊下車。
“謝謝你啊!小張!今天辛苦你了……”
“張叔叔再見……”
53.夜可心家樓外
可心窗戶的燈光11點就關了。樓下,晚歸的人,汽車報警的聲音,夫妻吵架的聲音。有的窗戶亮燈,有的窗戶關燈。天漸漸的明亮起來,早起晨練的人,買早點的人,上學的小孩兒,安靜了一夜的小區又熱鬧起來。
54.日可心房中
牆上的世界地圖,中國地圖隨著高考之後就撕下了,牆上留下了明顯的兩塊略白的長方形。書桌上的台燈收到了一旁,那本小冊子依舊躺在那個位置。桌子上,地上,前所未有的幹淨,沒有任何的書本。抽屜邊上,放著那支錄音筆。門後的那本掛曆依舊是,6月,歐陽夏丹。
55.日去往機場的高速公路上車內
“東西都帶齊了吧?下飛機了找到接你的叔叔,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媽媽說。
“嗯……知道了!”
“劉叔叔的電話記好了吧?我跟他打過招呼了,他會直接把你送到學校的。”爸爸說。
“嗯……”
“以後自己在外地念書,爸媽不在身邊,要多留心,為人謙虛點,跟老師同學好好相處……”
“嗯……”可心應聲道,將頭轉向車窗外。
56.日機場安檢處
可心通過安檢,回頭尋找玻璃牆另一側的父母。
“這兒呢……到了記著打電話……”爸媽揮手示意她。
“知道了,你們回吧……”可心揮了揮手,轉身向候機室走去……頭也不回……
(手機鈴聲響起)“喂?”
“可心啊,學校那邊的溫度35度,你隨身背的雙肩包裏我給你放了件短袖,下飛機前換上,小心別中暑了。”
“知道了,媽……”
“自己在外麵。學會好好照顧自己……”
“嗯……”
廣播裏:“飛往杭州去的CZ6155航班正在辦理登機,請乘坐CZ6155次航班的旅客由2號登機口登機……”
57.日可心家
陽光照在桌子上,一層薄薄的灰塵。媽媽擦著桌子,桌麵,桌腿,抽屜邊。發現了那支錄音筆,拿起耳機,打開開關……
“今天是2004年的小年夜,也是我的生日,這支錄音筆是姥姥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姥姥很前衛吧!采訪一下姥姥,怎麼想到送我這個禮物的?”
“我看電視裏,那些記者出去都用這個這,電視劇裏的記者也拿這個,就讓鄰居給捎了一個……”
“今天是2004年的最後一天,我們全家人都在姥姥這裏過年,采訪一下大家的新年願望……弟弟,你先說——‘我希望能拿到多多的壓歲錢,然後買個遊戲機!’”
“年少貪玩,不值得鼓勵!舅舅,你說說”,可心說。
“我啊,就希望這一年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能提上科長最好了……”舅舅說。
“鼠目寸光!我來說說。我想今年能多掙點錢,給寧寧將來出國的學費攢出來!”舅媽說。
“那祝您美夢成真啦!媽媽,媽媽……說說你的新年願望。”
“我的新年願望啊……還不就是你能考上大學!”媽媽說。
“唉,那我加油啦!,姥姥姥姥……你的呢?”
“嗬,我的願望啊?你們的願望都成真,就是我最大的願望了……”
特寫:“全家福”照片。
疊字幕:人的一生其實是不斷地失去他所愛的人的過程,而且是永遠地失去。這是每個人必經的最大的傷痛。當我們為世事煩惱時,請收拾好你冷漠、疲憊的心,回頭看看。離你不遠的有個地方叫做家,裏麵住著一個人叫做媽,她在那裏等你回家!
【劇終】
郭苗苗,1986年出生,黑龍江省哈爾濱人。目前就讀於浙江傳媒學院廣播電視文藝編導專業。大學期間多次獲得學院獎學金、三好學生稱號。
性格中的不安分因子,敏感而細微,常常會讓我發現到生活中不一樣的狀態。喜歡觀察生活、表述生活,運用無聲的文字給予有力的回應。因此常被戲稱“身未到,而聲已遠”。一路行,一路有所獲,要感謝身邊那麼多善良可愛的人們,讓我發現那麼多特別的瞬間。
創作體會
當時間集中在一個特殊的時間段上,這段時間內的生活便被賦予了特殊的意義。生或死是這樣一個點,生命過程中有轉折性意義的時間,也是這樣一個點。
某一年的六月,對於高三的學生來說,這是一個分水嶺,熬過這一個結,12年的學習便有了一個決定性的結果,不管如何,那是一種嶄新的生活。因此,它的意義重大。對於一個身體長期不適、年邁的老人來說,這也是一個劫,熬過一天,就等於熬過了一個劫。對她,強忍病痛,但能艱難看到的每一天的日出日落,哪怕日複一日隻是簡單的重複……
重壓之下的人都是有著敏感而脆弱的神經,本劇選擇以高考學生的角度觀看這個時間家裏的變化,外婆的去世、高考成績的未知、家人對待逝者的態度,人情間真實存在的冷漠無意間引發了她對很多問題的思考。
那段時間裏,關於愛與被愛,關於愛的一係列細節與表現,生活中平實而有代表性的矛盾衝突。不在於拷問對錯、是非,僅僅為了陳述、表現一種真實的存在。
【電視電影文學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