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巴黎聖母院(四)(3 / 3)

突然,絕望的母親撲上去,狠狠地咬住了劊子手的手。劊子手痛得大叫,士兵們跑了過來,七手八腳地把她推倒在地。她的頭沉重地撞在石板地上。人們扶起她,她又倒了下去,再看時,她已經氣絕身亡了。

卡西莫多發現愛斯梅拉達失蹤後,吃驚而又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發,懊悔地跺著腳。他跑遍聖母院每一個地方,發出各種各樣令人奇怪而恐懼的喊叫,去找愛斯梅拉達,但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驚惶。他回到她的小屋裏,四處張望,甚至把墊褥也打開看看——好像愛斯梅拉達能夠藏在墊褥和地板之間似的。他苦苦地吻著被被褥上有她體香的地方,流著淚,他哭得全身顫抖,比一個坐在空空的搖籃和孩子的棺材之間的母親更加淒慘,他把頭一次次地向牆上撞,無數次昏了過去。

他呆呆地望著那空屋子,忽然想起,隻有克羅德副主教才有頂樓的鑰匙。他想起克羅德副主教對愛斯梅拉達的所作所為,他覺得愛斯梅拉達的失蹤上定和他有關。但是多年來培養出的對克羅德副主教的崇敬、感恩,使他一想起來,心裏就格外痛苦。

這時天亮了,他看見一個人影步履沉重地向鍾樓走去。那正是克羅德副主教。卡西莫多驚奇地跟在後麵,想看看他到底在幹什麼。鍾樓頂上,克羅德副主教在出神地看著什麼。卡西莫多輕輕地走到他身邊,想問問他那姑娘怎麼樣了,但克羅德副主教仿佛靈魂出竅似的,神情可怕,眼睛隻是死死盯住一個地方,不動也不做聲,卡西莫多不敢驚動他,他隻能隨著克羅德副主教的目光看去。

原來那裏格雷沃廣場,下麵的絞刑架看得一清楚二楚。許多人開始集中在那兒。一個男人正扛著一個穿白衣的人向絞架上爬。那白衣人一動不動,仿佛死了一樣。啊,從那白色的衣服、黑色的長發,還有熟悉的身影,卡西莫多一眼看出那就是她,那就是愛斯梅拉達呀。

隻見鄶子手把愛斯梅拉達掛在繩子上,收緊繩子,然後把梯子用力一蹬,那可憐的,不幸的愛斯梅拉達就在繩子末端搖晃起來,渾身抽搐了一陣,就不動了。

看到這情景,克羅德臉上浮現出一種怪異的魔鬼般的獰笑——那不是人類所能有的獰笑。卡西莫多忽然從克羅德身邊退後幾步,然後猛地衝上前去,伸出兩隻大手用力一推,克羅德大叫一聲,翻轉著跌到下麵的水槽旁,他一把抓住了水槽,拚命掙紮,——水槽終於承受不了,斷裂了,克羅德掉了下去,像一塊瓦片,一直掉到教堂下麵的石板路上,他被摔死了。

卡西莫多痛哭著看看絞架上在風中搖晃的愛斯梅拉達,又低下頭去看看地地上的摔得不成人樣的副主教,他從心底發出一聲哀鳴:“啊!都是我曾愛過的人啊!”

那天傍晚,當聖母院裏的主教司法執事們收拾克羅德那摔得不成樣子的屍體的時候,卡西莫多便從聖母院神秘失蹤了。

人們也不知道他此後去了哪兒,於是引起了巴黎市井之間的流言蜚語,許多人都的的確確地隊定,那個魔鬼——卡西莫多——把克羅德副主教——即那個巫師帶走了。

克羅德副主教死後,由於不便公開說的原由,沒有被安葬在聖地裏。

而那個詩人甘果瓦呢,還是執著於他的戲劇,此後又編了若幹成功的悲劇。這之後他又對星相學、哲學、建築學甚至煉金術都發生過興趣,但都時間不長就放棄了。

弗比斯隊長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和麗絲小姐結婚了。

按照慣例,愛斯梅拉達的屍體當晚便被劊子手的助手們解下來,送到了山上的墓穴中。

山上的這座墓穴在離巴黎城大概一百多公裏、一個幾裏外都看得見的高高的安靜的山丘頂上。那兒有一座形狀古怪的城堡,那裏也是個殺人的地方。

這座令人恐懼的城堡上有一個高大的磚砌的平行六麵體的東西,它有一道門、一圈圍欄和一個平台。平台上有十六根巨大的立柱,環繞在支撐它們的平台的三麵。每兩根石柱頂部都有粗大的橫梁把它們連接起來,橫梁上掛著許多條沉重的鐵鏈,每條鐵鏈上都懸掛著一具駭人的屍骨,在呼嘯的狂風裏搖晃不止。就在這些東西上麵陰暗的天空中,永遠盤旋著一群黑烏鴉,發出淒厲的叫聲。

那令人憎恨的城堡的石頭底座是中空的,那是一座大地窯,用一道直歪歪斜斜的鐵格子關住——被拋在裏麵的不隻是鐵鏈上解下來的屍骨,還有巴黎各處刑台上處死的不幸的人的屍體。

就在這個黑暗的墓穴裏,埋藏了多少人的罪惡?但更有多少人的冤魂在這裏無法伸張,冤沉黃土?

至於卡西莫多的神秘失蹤,下麵就是我們所能向讀者披露的全部情況了:

大概兩年之後,人們因為一個極其偶然的原因,就在城堡下麵的墓穴那些駭人的屍骨裏,發現了兩具緊緊挨在一起的屍骨,一具把另一具緊緊地抱著。被抱著的一具是女的,上麵還留有白色衣料衣服的碎片,脖子上有一個空的荷包,另一具是男的,他的脊骨彎曲得厲害,頭骨縮在肩胛中,一條腿比另一條短,他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可見他不是被絞死的,那個男子一定是自己跑去那裏死的。人們想把他們分開,可稍稍一動,屍骨便倒下碎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