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哭笑不得。韓薇的睡品超級差,搶被子、擠人、輪拳頭、撓人、上腳,不把你踹下床誓不罷休,最可氣的是她竟一點不知道,相反你要是在她“行凶”過程中反抗,她保準在第一時間醒來,然後委委屈屈的說:你擠到我了。

所以認識這麼多年,除非萬不得已我絕不和她同床。

我穿上鞋走到韓薇的臥室,打開窗戶通風、掃地、拖地、倒垃圾、疊衣服,忙活大半天,這屋子總算能住人了,我靠著窗戶向外望,月光灑在裸露的肩膀上,涼颼颼的;電腦屏幕泛著藍幽幽的光,光暈中幾本書亂七八糟的散放著,分別是《如何把自己嫁給億萬富翁》、《如何麻雀變鳳凰》和《富太太的生活》。我翻開大致看了幾眼,無奈地笑。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來,跑步到公園,一大群拿著太極扇太極劍的老年人在那裏等我,我站在他們前麵,帶隊鍛煉。說起練太極,我算是歪打正著,大一那會兒挺懶的不愛鍛煉,選修體育課的時候就琢磨這太極應該不用太認真,稍微胳膊一甩就能完成任務,所以滿心高興的選了太極課還以為這下可以偷懶了,誰知上了課才知道老師是共體部有名的鐵師傅,即敬業對學生要求又高,除上課嚴格外,還要求我們每天早晨到操場上紮馬半小時,否則學分免談。我這個委屈喲!

好在練了沒多久就真的喜歡上了這種運動,現在我還經常教班裏的小朋友們練,看著他們有模有樣的畫立圓,心裏超級舒服。鍛煉完畢,順便買早點回家。韓薇還在睡夢中,估計不睡到中午是不會起來的,我把粥和油條放到冰箱裏,拎包上班。

那是我很喜歡的白色大包,非常簡單甚至俗氣的樣式,卻可以裝很多東西,像雨傘、錢包、藥瓶、通訊錄、文件夾以及三四本自己喜歡的小說。如果時間來得及,還可以去蛋糕店買上一些可口的小點心帶上。

走過路口,街角的大笨鍾當當敲了六下,馬路上的行人車輛漸漸增多,來來往往、行色匆匆,有的邊看報紙邊咬煎餅,有的耳朵裏塞著耳機,腳步隨著激昂的樂曲邁得亢奮有力,偶爾擦肩而過還能聽到流瀉出來的音符。紅綠燈交替,停留下來和剛剛開走的汽車裏播報著早間新聞和路況直擊,某某路段暢通無阻,某某路段交通擁擠。

我擠上公交車,和所有站在過道上的乘客們一起隨著車體的搖擺左右晃動著。

我是一家幼兒園的帶班老師。每天孩子們入園的時候都會有一場諸如生離死別的哭鬧,也有一些孩子知道哭天喊地的鬧情緒無法留住爸爸媽媽便想其他的方法,比如:“爸爸你再親我一口”“媽媽你再陪我說會兒話”等等,著實有趣。

我想我是願意當幼教的,盡管大好的青春因為職業的緣故,不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能穿高跟鞋、露肚臍,不能帶首飾,每天隻能套著樸素呆板的園服,可至少當你不舒服或者情緒不高的時候,會有幾十個小朋友非常擔憂的問你怎麼了,並在你露出偽裝的笑容後鬆一口氣,繼續歡天喜地的做遊戲。那時候你就會覺得自己也跟著他們變得單純、透明了。

多可笑,好像昨天還在因為自己的無憂無慮而被別人羨慕,今天就開始羨慕別人的簡單和純真了。

大概是老了。

我換上粉色的園服,帶著一大群小天使,上課、做操、玩遊戲、蹦蹦跳跳。

忙碌了一天,回去的路上給自己買了一大束花,用報紙包著,抱在懷裏,算是犒賞自己,依然擠公交,好不容易回到家裏,韓薇居然還在睡覺。我狠狠拍她的屁股,她“嗷”一聲彈起來吼:幹嘛啊,殺人啦!

我做鬼臉氣她,邊把花插在客廳的花瓶裏,一大把茂盛的白色花朵散開來,花瓣上還搖曳著晶瑩的水滴。我滿意的笑,低頭去看大寶兒,大寶兒見到我總是很熱情,仿佛知道我是誰一樣,我輕輕的撫摸它,而後才注意到籠子裏的慘狀,不用說,韓薇那廝又忘了幫我喂它,它餓極了,便吃掉自己窩旁邊用來擋風的純木漿衛生紙,大概衛生紙太幹,水碗也被它舔得幹幹淨淨。我忙給它一些玉米粒,給它添水!

韓薇在臥室裏問:看到我的腰帶了嗎?昨天在床上,你塞到哪裏去了?

我微微回頭:就是那條一半在床下一半橫在床上,硌得我腰疼得那條?真不知你平時是怎麼睡的,莫非是末梢神經壞死,否則怎麼沒感覺出來軟綿綿的床上有一個堅硬物品?

你少廢話,放哪了,本來我這亂中有序,你非要收拾,結果可好,什麼都找不到了,徹底亂套了。

我真是無語了,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把腰帶找出來,韓薇把它裝飾到一條很瘦的褲子上,並把褲子掛在床頭,仔細的觀摩,我小心翼翼的問:這是什麼神?要不要上香?

討厭吧你,我這叫心理療法,每當餓的時候就看看這條褲子,想著瘦了就能穿上它,就不想吃了。

我詫異的看她,不曉得她忽然在抽什麼風?

她平躺著說:看,肚子都快比胸高了。

那是因為你胸小-----韓薇瞪我一眼,我忙改口,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今天受什麼刺激了?

韓薇並不理會我,我隻好問:減肥總要有些計劃!

有啊,你看。她遞給我一張紙,上麵被寫了又塗,刪了又添弄得亂七八糟。大致意思就是未來將輪流使用以下幾種節食方法:

蘋果餐:即每天除了蘋果和水外什麼都不能吃

酸奶餐:即每天除了酸奶和水外什麼都不能吃

雪糕餐:即每天除了雪糕和水外什麼都不能吃

蔬菜餐:即每天除了生的蔬菜和水外什麼都不能吃

葡萄餐:即每天除了葡萄和水外什麼都不能吃

健康節食餐:早點午餐正常吃,吃多少都可以,午餐之後除了水外什麼都不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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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我瞠目結舌,我歎:簡直是變相虐待啊。

減肥就是這個樣子,哪有快樂的享受的減肥啊,沒文化。韓薇不屑地看著我。

我悻悻地回到臥室泡方便麵,沒吃幾口韓薇就突然出現在我門口,跟瘋了似的大吼:我要吃火鍋、我要吃燒烤、我要吃鍋包肉、我要吃糖醋排骨、我要吃羊肉串、我要吃烤鴨、我要吃豬耳朵。吼完了又跟泄氣了似的轉身回臥室,嚇得我一愣一愣的,我放下麵跟過去,說:豬,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突然什麼都想吃。韓薇坐在電腦前一幅精神不振的樣子。

我看看表:你才減了25分鍾就有點精神失常啊?

韓薇略微斜眼睛看了我一眼,又呆滯的看著天花板。

我試探性的說:要不,今天吃個最後的晚餐,減肥從明天開始?

韓薇立刻眼睛一亮,一蹦三尺高,歡呼著去換衣服,拉著我出去。

這頓飯持續了4個小時,韓薇總共吃了5元的臭豆腐、25元的羊肉串、6隻麻雀、一份自助燒烤、烤後又涮鍋、打包回家一份鍋包肉、一份糖醋排骨、以及兩塊巧克力、兩個雞脖、兩瓶營養快線、四根雪糕和一袋奶油夾心麵包。直吃到她站不敢站,躺隻能側身躺為止。

我忽然想起上學時我們兩個買了10斤青桔子,一氣吃完牙疼得一周不敢吃東西;買一大堆香蕉,吃完一起拉肚子;還有吃西瓜,吃的不敢動怕一動會噴出來----------

我問:爽了?

韓薇哎喲哎喲的捂著肚子說:爽,我爽歪歪!

我笑:那好,從明天開始正式減肥。

韓薇艱難的點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做好吃的東西慰勞自己,韓薇一邊聞著香香的味道肚子一邊餓的骨碌碌直叫,她緊盯著我的勺子,眼巴巴的看著我把好吃的菜肴喂進嘴裏,我說:吃一點嗎?她抿著嘴搖頭,我說,吃一點吧!一口不會胖的。

真的?

我點頭。

韓薇猶豫了半天,終於閉上眼睛搖頭並拿出西紅柿和黃瓜,跟嚼蠟一般一口一口塞進嘴裏。這還不算什麼,最悲慘的是努力了五六天,一斤都沒瘦下來,氣的韓薇哇哇直叫,正嚎著呢,電話鈴響起,韓薇蹦過去接起來:喂,重度精神病院。

電話裏傳出好聽的聲音:你寂寞嗎?你無聊嗎?你空虛嗎?如果是,就過來開門。

韓薇直接掛掉電話,我打開門,陸淩美滋滋的站在門口,韓薇扔隻拖鞋過去,罵,你直接按門鈴不就完了嘛,搞得跟情色熱線似的,有毛病!

陸淩進屋兩腳相互一蹭脫掉涼拖,光著腳丫跑到沙發上整個人蜷在上麵樂嗬嗬的說,沒進門就聽到你寂寞的狼嚎聲,怎麼了?誰刺激你了。說完把視線調向我。我忙搖頭。

韓薇歎氣:我減肥呢,都5天了,一點都沒瘦。

你是怎麼減的啊?飯前水果飯後甜點?陸淩抱著抱枕舒舒服服的靠著。

我每天不吃東西,餓的眼睛都綠了,直想吃人。

陸淩一聽趕忙向後退,離韓薇遠遠的,問:為什麼突然想減肥啊?

沒有什麼原因。

噢,我知道了。陸淩神秘兮兮的笑,你思春了,說,是誰家的帥哥?

韓薇一腳踹到陸淩的屁股上:別誣蔑我清白-----我隻是覺的這麼胖肯定沒人會喜歡我。我和陸淩一起“噢------”,韓薇瞪眼睛:鬼叫什麼,我應該不屬於早戀了吧?

陸淩壞笑:絕對不屬於-------你初吻還在吧?哦不,初手還保留著吧?

韓薇皺眉頭:別鬧了,我快鬱悶死了,怎麼就不瘦呢?

陸淩看著韓薇半晌,突然很正經的說:薇薇,你胖也好,瘦也好,都不是你作為女人的唯一標準,如果男人因為你胖或者瘦就嫌棄你,那麼他也就不值得你為他改變自己。身材固然重要,但如果一個男人僅因為外表就否定你,那麼即使你現在漂亮了,十年二十年你老了之後他一樣會拋棄你。這樣的男人是膚淺的。其實你不需要別人來證明你的美麗,你要有這樣的自信:也許你不漂亮,但錯過你是他一輩子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