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那陣勢有點害怕。但是我又不想把那個寶還給他。因為我已經把它拆了。壓在我的枕頭底下。每天沒有事我就要看看的。於是我說:“那個寶我不能給你們,但是我可不可以給你其他的紙,你們可以折成比那塊寶更大的寶?”說著,我把這些日子搜刮村裏茅房積攢下來的書本紙張都一一拿了出來。全部遞上。
他哥哥姐姐看這些紙加起來比那個寶用的紙多多了,於是樂嗬嗬地在我家裏數紙。她姐姐越數越發笑。然後才罷休走了。
雖然花了很多紙,但是保住了這個寶,我還是很開心的。就覺得老鼠嘴日子過得真幸福,我的兩個哥哥怎麼就不會為我出頭呢?
我以為這事就這麼了了。可有一次,我在馬路上走著,遇上老鼠嘴那一夥男孩子了。他們突然就圍著我打,老鼠嘴說:“就是她贏走了我最大的寶,來啊,把這個竹籃女孩,沒有爸媽要的人打死去!”然後七八個比我高比我大的人一起起哄。我被那陣勢嚇得腿都軟了,心想死定了。隻能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他們看我哭了,倒也猶豫了一下打還是不打。老鼠嘴,邪惡地笑:“打啊!打啊!”說著在我頭上劈劈啪啪拍鼓一樣拍起來!我哭得聲音也隨著他拍打的節奏嗚咽起來。其他人在旁邊捧腹大笑。
“嗨!你們在幹嘛!?”
那聲音柔和卻不失威嚴。然後他們拔腿就跑了。我回頭一看。是一個玉樹臨風的白衣少年。他走路的樣子像清風,眼睛如皓月般清澈。
他張開雙臂,對我微笑。他說:“來,我帶你回家。”
他把我抱起來。我坐在他堅實的手臂上。我離他很近,看見他幹淨的臉。筆挺的鼻梁旁是熟悉的單眼皮的眼睛。為什麼他的眼睛仿佛在笑。第一次覺得單眼皮也是很好看的。
“我不回家。”我輕聲說。
他朗朗地笑,說:“那你想去哪裏?”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可以去哪裏,呆在這裏,萬一這個人走了,我一定要被打的更凶。似乎哪裏都去不了。
“剛剛他們打我不過癮,我要找個地方躲起來,不然那些人見到我,肯定又要打我的!”
“不要怕,有我呢?”他認真地說。
正午的陽光很刺眼。鄉下的路上沒有什麼人影。人們習慣午休,躲過這火熱的太陽。他抱著我。沒有說多餘的話。我受寵若驚,他時而對我笑笑,時而又很沉默。那一刻,我感覺到快樂。
我們來到稻田的中央,看見那棟與眾不同的大房子。再次看到那個茅房的時候,我有點不好意思。
他推開大門。把我放下。說:“你就在這院子裏玩。玩累了,你就回家去。他們不敢到這裏來找你。”然後他轉身去屋裏拿了一個漂亮的布娃娃遞給我。然後又給我幾個喔喔奶糖。
我接過娃娃,滿心歡喜。
他把奶糖的包裝紙剝掉:“啊,張開嘴。”我從未吃過那麼甜的糖,頓時甜蜜彌漫了我整個生命。我燦爛地笑了。
他很高。長得那麼高應該比我大很多歲。薄薄的嘴唇,總是在微笑。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塊黑色的電子表。上麵顯示著幾個我不認識的數字。在到處都是淤泥泥的村莊,他的衣服那麼白,似乎一塵不染。
那年我大概隻有七歲,那天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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