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t夏初的心結開了,冬末不禁鬆了口氣,問明他願意出院,便吩咐他收拾東西,自己提包去辦理出院手續。
走出病房,她卻愣住了——走廊裏,一對頭發花白的老年夫婦在夏褀的陪同下,正坐在走廊旁邊的排椅上,看到她出來,老婦笑了笑,對她點頭致意;老爺子則目光如炬,不言不笑。而夏褀則罕有的目光低垂,沒有看她。
冬末不自禁的腳步一頓,心裏有些畏縮,轉念之間,卻想到了自己剛才與夏初相許一生的約定。若是此時她連麵對夏初的父母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能跟他相守一生?
一念至此,她硬起頭皮走上前去,鞠躬問好。
老先生從鼻孔裏哼出一聲,老太太則麵色和緩的回應了,又問:“舒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裏?”
冬末如實回答了,老先生譏誚的一笑:“這小子全不顧念哥哥的焦急,也不考慮父母擔心,居然就聽你的勸,你的本事,可大得很啊!”
他的語意不善,幸而冬末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倒也不算什麼嚴重的打擊,隻是想到自己終不免因為出身而受夏初的親人排斥,心裏總有點黯然,強顏道:“老先生言重了,夏初現在想出院,正是因為怕您二老擔心。”
老先生嘿的一聲,看了眼夏初的病房,起身道:“你跟我來。”
他怕夏初聽到異常出來,要另找說話之處,冬末明白他的用意,但也知道自己遲早都要過這一關,也不推脫,當下跟在夏家三口身後往外走。醫院門診的對麵就有座小茶樓,夏老先生等冬末坐定,便直入正題:“舒小姐,請你高抬貴手,放小兒一馬。”
冬末雖有心理準備,但對這麼不客氣的話,卻仍然有幾乎無法承受的壓抑感,苦笑道:“老先生,在這種事上,人心不是用手段控製的,您叫我這手從何抬起?”
老先生對她沒有用“愛情”兩字來辯白自己有些意外,頓了頓,口氣稍微放緩了:“舒小姐,你不是小兒那樣的傻孩子,應該明白你們之間差距過大,並非良配。都道是退一步海闊天空,舒小姐如果退出,我夏家必有相報。”
老先生沒有一字提及冬末的出身,但一句差距過大,卻已經將他的態度表明。冬末心裏一刺,下意識的握緊了手,吸了口氣,才道:“老先生的意思,我明白,隻是我已經答應了夏初,會一直陪著他,無論如何不會離開。”
老先生的眼睛眯了眯,與老太太對視一眼,嘿的一笑:“無論如何不會離開?舒小姐,你是久經事故的人,你覺得在男婚女嫁一事裏,當有一方的家庭成員全部反對這門婚事時,這婚事能結成的機率有多高?即使結成了,所謂的‘愛情’在這種情況下又經得起幾下消磨?”
冬末沉默了,她不是夏初,沒有天真到以為有了愛情,就真的什麼也不怕。老先生的話裏所含的鋒芒,她清楚得很,也明白其中的分量。
老先生見她不語,又道:“小兒與常人不同,懂事懂得遲,舒小姐你現在隻是他懵昧時的依戀,卻未必會是他真正懂事的選擇。舒小姐你本就年長他幾歲,若是到有一日,你青春已去,他卻已經醒悟,要你離開,你又當如何自處?”
老先生的每一句都點在要害之上,正是冬末對這段感情的憂懼所在,由不得她發怔。
老太太見她沉吟不語,不禁輕歎一聲,柔聲道:“舒小姐,女人的青春有限,小兒年紀尚小,不值得你浪費情意,你還是另擇佳配好些。”
“不是浪費!”冬末抬起頭來,認真的說:“夏初是個很好的孩子,值得人愛護珍惜。”
老太太看著她,眼裏多了兩分暖意,微笑道:“舒小姐這樣關愛小兒,我感激不盡。你這樣的心意,如果想要什麼報答,隻要我力所能及,盡管提出來。”
冬末略一思索,問道:“老太太說的話,老先生也應允?”
老先生見她對“報答”二字,有熱衷之色,臉色不禁一沉,看了老太太一眼,有些陰鬱的說:“當然。”
夏褀直到此時才抬起眼睛,有些焦急的叫道:“爸、媽……”
冬末搶在他說話之間提高了些聲音,道:“既然二老如此慷慨大方,我也就不客氣了。”
二老對她急著索要報答一事,都有不愉,隻是話既然出口,自不會改悔,點頭應了。冬末手心裏捏了把汗,有些口幹舌燥,鎮定了一下,才將話說出來:“請把夏初交給我吧!”
二老萬萬沒有想到冬末要的報答會是這種,頓時滿麵錯愕。冬末唯恐他們反悔,趕緊又道:“這件事在二老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想必二老言出必踐,定會應允我的。”
站在二老身後的夏褀悶咳了一聲,雖沒說話,但眼裏惱怒與好笑之意卻是顯露無疑,隻是冬末心裏緊張二老的回答,無暇它顧,並未留意。
二老聽到大兒子的咳嗽聲,都臉色古怪至極,好一會兒,老太太才用哭笑不得的語氣說:“舒小姐,你這可不能算是‘力所能及的一件事’而是要我的命根子啊!”
冬末關心則亂,在這關口便急了起來,脫口道:“老太太放心,我會將您的命根子保護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