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說,夏初真的很容易忽悠,他的思維是直線式的,很少有轉彎的時候,冬末的話轉了幾轉,就把他繞迷糊了,既覺得自己得到了冬末的肯定,果然已經長大成人,十分高興;又隱約覺得還有什麼地方不對,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傻睜著眼半晌,他才想起:“可是那些成人的規則,我還是不懂,不會用。”
“成人的規則又不是任何時候都正確,隻有在跟人爭奪利益的情況下才適用,你又不用跟人爭利,要用它幹什麼?”冬末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又道:“而且,你也不喜歡跟人家爭奪吧?”
夏初愣頭愣腦的回答:“是啊,我又沒有要跟人家爭的。”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他不懂,也理解不了,所以被冬末一忽悠,就完全忘了這世上的事,不是僅僅你不願意跟人爭鬥,就能免除戰爭的。
不過他雖然沒有過想到這個問題,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對,如果我不跟人家爭,我就不能保護你了。”
冬末歎息一聲,握住他的手,輕問:“傻瓜,你以為保護一個人應該怎麼做呢?”
夏初想了想,回答:“時刻陪在她身邊,不讓她遭遇危險。”
“那還有自由可言嗎?誰會喜歡這種保護?”
夏初自己都是被家裏人保護過度的人,太明白那種身邊時刻有人不得自由的拘束,一下就被說服了。再一想,就想到了常見的電影橋段:“那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從天而降,英雄救美?”
冬末被他這話逗樂了,忍不住在他額頭上彈了一指:“你當人是神仙,能一掐就知道想保護的人有沒有過遇到危險,從天而降,英雄救美?人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件事是報警啊!比起私人的力量,警察作為一個國家機關要強大得多,能夠更好的保護民眾。”
這也符合夏初從小受的教育,隻是這樣的結論,實在讓他鬱悶:“跟在身邊不行,遇到危險應該找警察,那麼人豈不是根本沒有辦法保護自己心愛的人?”
冬末微微一歎,道:“夏初,對於保護自己心愛的人,你理解的概念錯了。”
夏初大愕:“錯在哪裏?”
“夏初,人即使親密到同行同宿,相依為命,但本質上仍然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沒有誰能夠容忍時時刻刻有人跟在身邊的‘保護’,也沒有誰敢翼望自己一身平順,不遭遇半點危險。我們所希望的有人保護,讓自己不受傷害,並不是指肉體上的傷害,而是精神上的。會因為有人陪伴而不受孤獨寂寞的侵蝕,因為有人撫慰而不懼怕世間的風波險阻;想到對方的時候,即使所處的環境陰暗寒冷,心也光明溫暖。”
她曾經有過於一個女子來說,最黑暗最痛苦的經曆,那樣的經曆,曾經讓她孤寒自苦,以為一生將再難得幸福,亦不敢回首當初。直到自己被夏初真切的情意包圍,回首審視前生,從那些一直纏繞不去的夢魘中走出來。
走過了黑暗,她才明白黑暗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沒有光明。黑暗是光明的背景,因為有黑暗的映襯,才讓她更深切的感覺到光明的美好。
自從接受了夏初,不管她遇到什麼困難,心裏多麼的不安,隻要想到夏初喜歡她,會一直等她,她的心神就能安穩沉靜,不焦不躁,似乎不管此時的眼前多麼的黑暗,再往前走,都會豁然開朗。
夏初的智商於世俗認定而言,得不到太多人的肯定,但在她心裏,他的單純美好,比世間最機智聰敏的人更值得信賴與依靠。這份信賴與依靠,無關世俗經濟,而是她可以對他放下心來,完全不必擔心有一天會遭遇背叛和出賣。
她早已習慣、甚至是喜歡與紅塵風雨浪濤相博,不需要、也未必能容有人強勢的站在她麵前,以保護之名,將她隔絕於世。她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在精神上無條件的愛她的人,當她心靈疲憊或者創傷的時候,可以在他身邊安然睡下,休憩療傷。
夏初的疑惑與焦慮因為冬末的話而逐漸消散,隱有所悟,看著她:“冬末,我會一直陪著你,絕不離開。”
冬末反問:“即使你的哥哥和父母反對,你也不會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