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長大’這東西很難懂,但是,如果我長大了你就會回來,那我會一直努力的。不過,如果可能的話,你還是早點回來吧,你不在我身邊,我會很想你,想得很難過。”
冬末看完信,拿出手機,點下夏初的電話號碼,卻沒有按下撥通鍵。自從跟夏初分手後,她再找他就一直是用公用電話,以免他找她。現在這個電話,用她的手機打出去,就代表她不再躲避與他見麵了。
她確實想見夏初,想給自己這從愛情灰燼裏重新長出來的新苗爭取一個結果。然而,承認夏初是自己所愛,所要麵對的夏家的情況,讓人不能不心生畏懼。
她的心理做好準備了嗎?
沉吟許久,她輕輕的按下了撥號鍵,隻響了一聲,電話就接通了,電話接通的瞬間,她驀然變成有些緊張。因為緊張,她都不敢讓自己感覺寂靜,立即就喚了一聲:“夏初!”
“哇!哈!咚!哎喲!”電話那頭隨著她的聲音發出一連串的怪響,夏初緊張的叫:“冬末,你真的給我打電話了!”
“嗯。”冬末聽到他在電話那頭直抽氣,便問:“你怎麼了?”
“沒事,就是剛聽到你的聲音,不小心碰了一下頭。”夏初嘿嘿的笑著,補充說明:“不痛,不痛,現在不痛了。”
冬末一腔緊張,被他比自己更緊張千萬倍的反應一衝,忽爾煙消雲散,全變成了笑意,心情不知不覺的就輕鬆起來,忍不住一笑。
夏初聽到她笑,也跟著笑了。
兩人太久沒有說過話,都覺得有好多話想跟對方說,可是真的通了電話,準備好好的說話了,卻又突然間變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隻是聽著對方的笑聲,自己也忍不住想笑,如此互相傳染,就變成了兩人隔著電話相對傻笑。
笑了好一陣,冬末才醒過神來:“夏初,我看了你的畫,很好。”
“真的好嗎?”
“真的好。我很喜歡。”
夏初得到她的肯定,這才放下心來,籲了口氣:“那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呢!”
頓了頓,他又問:“冬末,你回來好不好?明天畫展開幕,我有點怕,你回來陪著我好嗎?”
冬末搖了搖頭,柔聲道:“我還有些事沒有做完,暫時不能回來。畫展是你和你的老師、同學的作品彙集,開幕時他們一定會攔在你麵前,不用你做什麼事的,你不用緊張。”
夏初聽到她說不能回來,十分失望:“冬末,你在做什麼事?”
冬末不便將自己的情況告訴他,而且以事情的複雜程度,即使告訴他,他也不會懂:“一些很複雜的人際關係,你不熟悉的。”
夏初撓了撓頭,他這一年獨立生活,最大的收獲恐怕就是知道了人際關係的複雜遠遠超出人的想象,無論他怎麼努力,也實在想不明白。所以冬末一說是複雜的人際關係,他就沒了話說,隻是十分不甘心:“那,冬末,你現在還在風鳴畫廊吧?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冬末轉頭看了眼風鳴畫廊,搖頭:“夏初,我把事做完就回來,現在我累得很,沒有精力見你。”
夏初悶不吭聲,冬末知道他心裏肯定鬱悶,隻是時間過了一年,他不像以前那樣直白的把不高興用言語說出來了,心裏微覺酸澀心痛,突然間寧願他還是以前那個遇到不高興的事,就直接嚷出來的孩子。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冬末歎道:“夏初,如果一個人對你做了不可原諒的事,你會不會寧願當壞人,也要報複回來?”
夏初覺得她這個問題十分奇怪,回答:“當然不能做壞人了!如果是壞人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為了報複他,也做壞人,那不是和他一樣了嗎?”
他的回答不暇思索,簡單直接,聽得冬末苦笑,歎道:“夏初,你果然還沒有長大。”
如果成人的世界,也像他理解的那樣簡單就好了。
“不能做壞人,跟我有沒有長大沒關係吧?”夏初咕噥一聲,又想起了他這段時間的困惑:“冬末,我一直都在努力長大,可長大到底是什麼呀?”
冬末剛才心裏還笑他連“長大”是什麼都弄不明白,但到他當麵問這個概念時,她才發現,何止夏初會覺得迷惑?就是她自己,也根本無法準確的搞清“長大”到底是什麼啊!
人們總是習慣性的對單純天真的人說:“你還沒長大。”可是到底要怎麼才算“長大”,又有誰回答得清呢?
一定要變得隻會追名逐利,完全不相信世界的善意,算計別人,冷漠對待世事,鑽營取巧,丟棄所有的單純天真,才算“長大”嗎?
冬末沉吟了一下,才有些艱難的回答:“長大就是你能完全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保護自己不受壞人傷害,不用親人時刻為你擔心吧!”
夏初恍然大悟:“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嗯,是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