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於心有愧,於事不悔!
冬末眨了眨眼,將眼中的淚水眨下,嘿的一笑:“我明白,你一直說的,一個人要成就大業,總要有所犧牲。我與大海,隻不過是你嚐試前進的道路上的犧牲品而已。不管我們被你出賣後,會落得如何下場,你會補償,會愧疚,獨獨沒有後悔。”
何方勁臉眼裏的愧色一閃即逝,但聲音卻比剛才更加堅定:“阿舒,當年的我確實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急於得到創業基金,選錯了方法,以至累你和大海受苦。但今時今日,我有足夠的能力與財力來彌補我當年的傷害,隻要你們給我機會。”
“你都沒有問過我被你出賣以後,有什麼經曆,就以為自己能夠彌補嗎?”
何方勁終於窒息了一下,微微遲疑,歎息道:“阿舒,你那……過得好不好?”
好不好?也虧他問得出來!冬末咬牙,抑製不住中喉頭那似哭似笑的刺耳笑聲:“何方勁,你問我過得好不好,可是你有勇氣聽我說真話嗎?”
何方勁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喑聲道:“我隻知道,當年你畢竟從劉老大手裏逃了出來,並沒有遇到最不堪的情況。”
原來在他心裏,仍然對自己當年做錯的心存僥幸,隻以為她脫出了劉老大的手,就遠離了最不堪的情況,卻不知這天下有些事,不僅絕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更能超出他的想象。
“沒有不堪?我問你,商品的批發與零售有什麼差別?在那種情況下‘自願’身入虎穴與被迫身在狼窩,又有什麼差別?”
冬末抬頭,錯齒恨問:“隻因為有恨,我才幸存至今。如今你竟敢對我說補償!什麼東西能夠補償我付出的真心,抿滅我不堪的時光,重建我的尊嚴與自信,讓我人生回複清白,不受世人所譏,不為自己所恨?”
“你要什麼補償,我都能給!”
何方勁定定的看著她,歎道:“阿舒,我雖然對不起你,可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也該稍歇一下了。我前生有負於你,但我將用後半生來彌補虧負,這樣,可好?”
前生有負所以用後半生來彌補,他這份承諾,是算求婚麼?
冬末微怔,再看了他一眼,心裏突然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個人,厚顏自私到了極點,毫無悔過之心,隻是有一點,她不能不承認。他壞,但也算壞得有擔當。
至少,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去麵對他曾經虧負的人,願意用餘生去彌補曾經的虧欠。並且不顧忌來之不易的身份地位,去娶一個因為他的虧負而滿是汙點的女人,時刻提醒自己曾經卑微的過往。
那張誠懇得讓人不寒而栗的俊臉,使得冬長長的歎了口氣,直到此時,聽到他這句話,她才承認,當年所愛,雖然可笑幼稚,畢竟不是毫無理由,完全瞎眼。
隻是這個人,委實可怕,可怕到有這樣的愛人,比有個仇人更能讓人寢不安眠,不知什麼時候,他又會在愛著她的同時,再一次將她推入地獄。
這樣的人,沒有原諒的理由,可是要報複,他的弱點到底在哪裏?
冬末舉起茶杯,將那杯混著自己的眼淚的冷茶一飲而盡,慢慢地說:“我恨你!”
何方勁回答:“我知道。”
那樣的出賣怎麼可能不恨?隻是像冬末用這樣的表情,直接說出來,卻給了何方勁一種錯覺:她盡管恨,對他到底還放不下。
說到底,像他這樣自信而自負的人,從來沒有把自己有負於人當成一回事,總覺得別人為他犧牲理所當然,所以低估別人的怨恨,而高估自己的魅力;總覺得被他負過的人,隻需他偶然回顧,稍微表示一下自己的歉意,立即就會立即原諒他,重新為他甘心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