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任他抱著,並不掙紮,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目光沒有波動,眼裏沒有情緒,平靜得像是一塊石頭,一棵古木,一座冰雕。
她不用說話,但身體四肢裏傳遞出來的抗拒與封閉,卻比任何語言說服都有力。夏初本來在這方麵的直覺就特別敏銳,感覺到懷裏抱著的人身體雖然離自己很近,心卻離自己很遠,並且一片冰寒,頓時嚇得手足無措,顫聲道:“冬末,你別嚇我,你嚇死我了!”
冬末依然不言不動,夏初又怕又急,眼淚嘩的就流了出來:“好好的為什麼突然要分手?冬末,假如我有什麼不好,你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會做好!”
冬末搖了搖頭,淡淡地說:“夏初,你很好,隻是我不喜歡你了。”
“你騙我,騙我的,你昨天才說過喜歡我,怎麼可能今天就不喜歡了?”
冬末靜靜的看著他,輕聲問:“夏初,你還記得我們前天看的《落跑新娘》嗎?”
夏初跟不上她的思維,愣了一下,才點頭:“記得。”
“電影裏的女主角瑪琪為什麼四字都在要結婚的時候逃跑了?”
“因為她害怕婚姻。”
“她為什麼害怕婚姻?”
這個問題,夏初卻回答不出來了,冬末隻好自答:“因為她不知道婚姻到底是不是她喜歡的,想要的。就像那麼多種煮法的蛋,她分不清哪一樣才是她喜歡的,隻能自己一樣一樣的試吃,吃過了,她才能確定。”
她望著夏初,淡淡的說:“夏初,我和你在一起,就像瑪琪試吃雞蛋一樣。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
夏初怔住了,呆呆的看著冬末,有一種由衷的恐懼在心裏漫延,仿佛將心都腐蝕出了一洞,心裏滿滿的歡樂、愉快,都一點點的從這個洞裏流了出去。他努力的想將那個洞堵上,可是任他怎麼捂緊胸口,怎麼擠壓,那個洞都沒法合攏。
冬末的話一字一字的傳進他的耳裏:“我現在確定了,夏初,我不喜歡你!所以,我們分手吧!”
冬末的聲音很輕,但聽在他耳裏,卻像一陣陣炸響在他耳裏的春雷,讓他驚惶失措,駭怕恐懼,下意識的捂著耳朵大叫:“我不!我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冬末趁著他後退的時機站了起來,直直的看著他:“你知道,這是真的。夏初,你是個成年人,不能再像個孩子一樣,以為愛情就是商品架上的棒棒糖,隻要你哭一哭,鬧一鬧,就會有大人把它拿下來,放在你手裏。你是真的,應該長大了!”
渡假小屋外麵,她電話召來的計程車尋到了地方,正在院外滴滴的按著喇叭。冬末聽到催促,轉身就走。
她走出十幾步,被她的話炸得木立震驚的夏初才回過神來,狂奔追了上來。可這時候,冬末已經坐進了車裏,示意司機把鎖上,任他在外麵怎麼呼叫拍門,也不肯將目光再轉過去。
司機在她的示意下啟動車子,向渡假村外駛去。夏初追了幾步,跟不上計程車的加快的速度,就被車尾甩得撲了個狗啃泥,滾了一身的灰。可他毫無所覺,隻是固執的跟在車後狂喊:“冬末,你別走,等等我!”
他在地上撲的那臉灰,被淚水汗水一衝,頓時將整張臉都衝成了溝壑縱橫的大花臉。計程車司機在盤山路裏拐了個彎,從後視鏡裏看到夏初依然跟在車後狂奔追趕,忍不住問道:“小姐,真的不讓他上車麼?”
冬末擺了擺手,聲音已經沙啞:“你快走。”
司機再加了一句:“他這樣在馬路上追,萬一出事可不得了。”
“他有哥哥看著,不會出事的。”
冬末終於忍不住回頭,貼著車窗往外看,可是此時夏初已經離她很遠了,她隻能看到一個橙黃色的小點在山間跳躍追趕,至於他在叫什麼,卻已經聽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