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怔了怔,差點就真的順著他的話,真的問了他夏家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好在話到嘴邊,她又驚醒:夏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她問了又怎樣?以前的夏家,跟她沒有關係;以後的夏家,跟她更不會有交集,何必多此一舉?
她不答,夏褀居然笑了笑,道:“舒小姐,於當今社會而言,你並不需要以分毫不取來表現自己的清高,有什麼要求,你提吧。”
“不是清高,而是真的沒有需要。”冬末自嘲的搖頭,道:“我現在唯一缺少的,是以前人家欠我的債。未必我自己要債,夏先生還能替我充當打手。”
她到底忍不住挖苦了夏褀一句,但夏褀對她的暗諷,卻沒有絲毫反應,而是正色說:“如果這就是你的要求,我答應。”
冬末大吃一驚,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的表情不像說笑,頓感愕然。
夏褀淡然問道:“你要對付個人,還是對付整個東寶?”
冬末更是愕然,轉念卻明白夏褀既然連她的過往都能查清,對自己現在的處境自然不可能無所察覺。她不明白夏家到底是什麼地位,但夏褀的表情那麼輕鬆,卻讓她不能不怦然心動。
若夏家真是強援,她的複仇,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舉步維艱了吧?
然而這念頭隻在她腦子裏閃了閃,就過去了:“夏先生的美意我心領了,隻是這種債,必要我親手討還,才有意義。”
“喔?”
夏褀疑問一聲,冬末經曆一番對談,終於稍微恢複了體力,欠身道:“夏先生,你還有什麼事麼?如果沒事,我就告辭了。”
夏褀微怔,搖了搖頭,見她起身離開,終於忍不住脫口問道:“舒小姐,難道舍弟與你之間毫無感情,麵對阻力,都不值得稍微爭取一下?”
冬末開門動作微滯,但她卻沒有停留,更沒有回答,直直的走了出去。
她與夏初有沒有感情,她不想回答;她爭取與否,她不能回答。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心。
假如她再年輕十歲,假如夏初再年長五歲,不管是什麼樣的阻力,她都有勇氣麵對。然而,這世上,沒有假如!
她已經過了熱血情狂的年齡,而夏初,才剛剛成長,他的未來,有無數種可能,每一種可能,對她來說都是致命的傷。因為她已經定型了,他的那些可能,她沒有隨之而變的能力了。
夏初啊!那是她在春日的桃李樹下拾得的一個最美好的夢,然而夢終究是夢,過了時間,即使她還想再繼續下去,也會有外力讓她不能不清醒,不能不承認。
燈火闌珊,她在街邊蝺蝺獨行,茫然四顧,滿目蕭疏。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被手機的震動驚醒,接通電話,夏初焦急的聲音傳入耳來:“冬末,你在哪呢?這麼久不接電話,沒什麼事吧?”
冬末聽著他前後顛倒的語言,突然之間,潸然淚下。
夏初在電話那頭聽到她的哭聲,頓時大驚,慌成一團:“冬末,你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冬末靠在道旁樹上,突然之間,有股抑製不住的衝動,脫口而出:“夏初,我隻是,有點想你了!”
“嘎?”夏初從來沒有從她這裏得到過一句甜言蜜語,突然聽到這話,下意識的反問一句:“什麼?”
冬末淚如雨下,從見到夏褀起就一直被壓製的情緒猛然爆發出來,變成一句她從沒說過,但卻發自於心的話:“我想你了!”
我想你那明快的笑容,想你那天真的撫慰,想你那完全沒有世俗常態的純淨,想你對待我時的那種全心全意的喜歡。
夏初,我隻是,突然之間,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