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又小又舊,屋頂的某一處還因為年久失修漏了一個小洞,昨天下過雨,將整麵牆都浸濕了,雖然在夏季,屋子裏還是陰暗和潮濕。
“哐當”一聲,木窗掉落在地上,素琴歎了口氣,默默去起身收拾。
素琴自從胤國兵敗就流落民間,她沒有其他宮人的膽子去搶奪字畫古董,隻拿了當初在宮裏的部分積蓄匆匆逃出來。
戰事剛過,大家都圖求安穩,租房買房的人一多起來,就貴得嚇人。
以素琴的能力,也隻能租個城郊的舊房子。
在宮裏待了那麼多年,出來了反倒不適應了,好在自己的女工活還不錯,宮外的親戚照應著幫她找了份針線活。
還是侍奉娘娘的時候好,娘娘雖然經常冷冰冰的,但素琴知道娘娘這個人是很好的。
不像以前跟過的其他主子。
不知道娘娘怎麼樣了,亡國的皇後恐怕境遇比一般宮女還要淒慘,想到外界的傳言,素琴不忍再細想。
才把木窗收拾妥當,“砰”地一聲巨響,大門應聲倒地。
以為又是年久失修的緣故,素琴又是一聲長歎,才要動身解決大門的問題,一群官兵陸續出現在她麵前。
為首的官兵看了看手裏的畫像,又看看素琴,向身後的人揮了揮手,“帶走。”
不等素琴有任何辯駁,就被人丟上了馬車。
馬車兜兜轉轉,轉轉停停,走了十數天,這些官兵倒是沒有對她做什麼不軌之事,隻是也不同她說話,素琴心裏一陣不安,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天逃出宮的宮人不在少數,有必要為難她們這些下人麼?
直到她被帶進一座府邸,有人領著她進了一間房間。
看到眼前的人,素琴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還有機會再見這個人。
“娘娘……”素琴走上前去,語帶擔憂。
在胤皇宮時,素琴對羽然不薄,那些關心羽然都看在眼裏,那天秦以蕭闖宮時,她拚了命衝上去,光是這一點,羽然也心懷感激。
素琴細心,卻膽小單純,以素琴的性子,在宮外想必過得不好,在離國安定下來,羽然就讓人去找素琴。
羽然說,“我已經不是胤國皇後了,不用這樣稱呼我,不如稱我一句夫人。”
“夫人?”
“是,淮陽候府的夫人。”
素琴紅著眼睛,懊惱地說,“都是奴婢當初沒能擋住那個什麼大將軍,才害的您……”
事情素琴在宮外都聽說了,聽別人說那個帶兵攻打胤國的大將軍,如今的淮陽候是個粗魯暴戾的人,不僅搶占了胤國的亡國之後,還夜夜……
那些話太難聽,素琴隻好阻止自己在往下想。
“娘娘,那個可惡的歹人可有……可有欺負你?”素琴想不到別的詞語,隻好用欺負二字。
欺負麼?
“偶爾。”羽然似笑非笑地答道,說到欺負,比如那天早上霸道強勢的吻,應該,也算是欺負吧。
果然,果然娘娘是受委屈了,素琴咬著下唇,心裏詛咒起那個淮陽候。
下朝歸來的秦以蕭在這個時候推門而入,見到素琴覺得眼熟,想了一下,想起來是那天在皇宮裏被自己打暈的宮女。
要把那個宮女接到府裏來的事情羽然和她說過了,正要出聲,沒想到素琴惡狠狠地向她撲過來。
那個架勢,比玄霄還凶狠。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個壞人不僅欺負娘娘,當初還打了自己,素琴滿心怒氣,奈何她毫無武力,柔弱地像豆芽菜,隻好不管不顧地咬在秦以蕭的手臂上。
素琴用這種法子糾纏,秦以蕭也拿她沒有辦法,總不能對她下手吧,無奈之下,秦以蕭隻好用眼神向羽然求救。
羽然在她們身後忍俊不禁,笑道,“素琴,讓她進來吧。”
“素琴姑娘,請問……我可以進去了麼?”秦以蕭看著素琴,輕聲詢問。
這個聲音給素琴的印象是清澈,不似一般男子低沉。
“你……”素琴瞪著眼睛站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側身讓出空隙讓秦以蕭進去,哼,就算這人好言相對,她也不會相信他是好人的。
等等,好言相對?
她隻是一個婢女,堂堂淮陽候為什麼要對她好言相對。
素琴回過神來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可是狠狠地咬了淮陽候,弄不好要掉腦袋的。
背脊上沁出了冷汗,素琴低著頭用餘光往房裏看。
淮陽候正立在娘娘身邊,似乎在小聲說著什麼話題。
重要的是,娘娘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哪裏不一樣了呢?
是了,娘娘從沒有笑得這麼開懷。
素琴看看秦以蕭,又看看羽然,兩個人放在一起,倒是很讓人賞心悅目,其實淮陽候看起來……好像也不是太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