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飛知道洪大爺隻是說話絮叨,但不糊塗,特別在這件事上更不可能騙自己。
魏雲飛從小沒了母親,父親也常年在外,在這種幾乎沒有關愛的環境中長大的孩子,極其缺乏安全感,性格更是膽小孤僻。除了孫胖,魏雲飛幾乎沒有朋友,所以任何人都能欺負他,而他卻隻會百般忍讓。在麵對肖燕平時的刻薄時,他能忍,被趕出家門缺衣少食,饑不果腹時,他也能忍,甚至在包工頭故意使詐讓他多幹活卻少給錢時,他還是會忍,就好像他的大腦中分泌不出能夠使其發怒的激素一般,從小到大,他就從沒對誰發過火。
但是此時,魏雲飛胸口起伏得很厲害,仿佛有股氣憋住了出不來,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大家常說的怒氣,但他很想大聲地去質問肖燕:你怎麼能如此絕情!
雖然他父親與肖燕在一起生活沒兩年就走了,但別人不是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嗎?她怎麼可以一點都不念夫妻的舊情。這房子明明是自己的父親拿出所有積蓄,外加東借西湊才買來的,魏雲飛清楚地記得,為了趕緊還上別人的錢,父親連續幾個月都在下班後跑去外麵的汽車修理廠幫工,常常晚上一兩點才回家。
可她連父親的房子就這麼被賣了,還賣得如此快速,如此的心安理得。
魏雲飛不是非要這房子,但現在肖燕人也消失不見,使他真正成了頭無片瓦遮身,腳無立錐之地的人,叫他今後如何容身,這不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嗎。
魏雲飛緊握的雙拳微微發抖,胸口起伏不定,目光呆滯地盯著已經換了新鎖的大門,仿佛要一拳砸開那防盜鐵門,進去看看那曾經熟悉的房間和環境。
孫胖注意到幾乎處於崩潰邊緣的魏雲飛,上前摟住他的肩,輕聲安慰道:“飛子,冷靜點,現在情況還不是很清楚……”
“哎呀雲飛可終於看到你了,我都找了你一天了,我說再找不到你,明天就隻有去你們學校門口攔你了。”住在一樓的王大媽氣喘籲籲地跑上樓來,一見魏雲飛幾人都在樓道裏,扯著大嗓門就說了起來。
還沒等魏雲飛回答,繼續自顧自地說道:“你說我那小孫子多不靠譜,就前天吧,這小犢子一個人在樓門口前玩,那個肖燕,就是你後媽,塞給他一封信,說是讓他給你,這小犢子也不知成天想些啥,給忘了,昨晚上啊,我給他洗衣服,在他包裏看見了,一問才知道,是要給你的,你說這小犢子不是耽誤事兒嗎?今天我整整等了你一天,可好不容易找著了,快,就這,你看看。”說著,忙從兜裏摸出那封信來,遞給魏雲飛。
魏雲飛拆開信封,掏出一張信紙,裏麵還包著一張銀行卡。信的內容很簡單,就半頁紙,大概就是說房子賣了,她人也走了,房子是她和魏雲飛父親結婚後單位分的,是夫妻共同財產,她有權處理,和魏雲飛沒啥關係,念在和魏父夫妻一場的份上,還是給魏雲飛拿了一萬塊錢,就在那張銀行卡裏,密碼在卡背後,同時特別強調兩人從此再無任何瓜葛,永不相見等等。
孫智海從旁邊看見信的內容,不禁怒火中燒,連聲大罵肖燕無恥。魏父的工亡賠償金在肖燕手裏起碼還有30多萬,賣房子20萬,加上自己買斷工齡的8萬元,加一塊起碼有60萬,這才給魏雲飛拿了一萬塊,這對一個沒房沒收入的孩子來說,叫他以後如何生活。
這一刻,魏雲飛很想他的父親,甚至是記不得模樣的媽媽,這種想念來得十分突然,十分強烈,他仿佛間看到了父親那憨厚的笑臉和那想象出來的媽媽的微笑。他很想要一個家,一個父母雙全的家,一個能給自己安全感的家。
魏雲飛擠開眾人,默默的向樓下走去,留給大家的隻有那瘦小的,孤獨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