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蒼琴正躲在亭子裏乘涼撫琴,壽山跑來說裁縫店的夥計把衣服送來了,蒼祈要我過去看看。
蒼琴收攏了最後一個音,兩手落在琴弦上,笑道,“也不知是要你去試衣服,還是有人想看你試衣服。”
聽她這樣說,我隻覺臉上“騰”的就燒了起來,壽山低頭也抿著嘴跟著樂。
與蒼琴互挽著走進屋裏時,蒼祈見我臉上泛著紅暈,疑惑的看了蒼琴一眼。見蒼琴嘴角笑意不明,蒼祈隻搖搖頭,唇邊也勾起一抹笑來。
打開盒子,一襲大紅的水袖長裙,顏色開的正豔。
蒼祈湊過來看了一眼,笑道,“顏色倒是不錯。”
我把衣裳提起來在身上比了比,又放回盒內,不知哪根神經沒搭對,腦子一抽,脫口就是一句,“我做新娘子那會嫁衣可有這好看?”
蒼祈幹咳了兩聲,隻笑不語,意味悠長的看了我一眼。我這廂話剛出口,就跟咬了舌頭似的,不敢再多言多語,心裏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
蒼琴見我一臉尷尬,從旁圓場道,“這料子的花樣顏色看著就好,我若是襯得起來這顏色,定要也用這款料子做上一件衣裳。”
我連忙跟著點頭,嘴裏含含糊糊的接著,“對,對,這料子真是好看。”
三人說話間,安琛大笑的聲音從外傳來。我和蒼祈對視了一眼,不知安琛突然過來是有什麼事,不過聽著笑聲看起來到似有好事發生。
蒼琴見狀,推說要去給琴換弦,就避了出去。
而這次安琛前來,的確是帶了好消息來。幾日之後,紫晗一路風塵的出現在眼前。
安琛拿著紫晗帶回來的解藥,急急的去找鬼姠老前輩鑒別這藥的真假。三日後的傍晚,安琛帶著解藥回到蒼府。大步流星的一麵拍著身上的塵土,一麵將藥瓶子丟給我。
我堪堪接住藥瓶,隻聽安琛像是在邀小孩子吃糖果一樣隨意,“吃吧,甜的。”
我哭笑不得的看著手中的瓶子,這毒折磨了我大半年,被安琛這麼一鬧,隻覺得像是做了個夢一樣簡單。事實如此,自己在意的那些事,甚至需要動用全部感情來悲慟氣憤,其實在旁人眼裏,不過是蚊子叮血,不能說是無關痛癢。隻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足以大喜大悲。
終於從竹天的枷鎖裏掙脫出來。
身上不必拴著隨時發作的烈毒,心情也比先前輕鬆許多。而紫晗陪我住在蒼府,日子也覺得不那麼枯乏難熬。
府上辦喜事那日,我並未穿新裁的長裙。
蒼祈打量了我一眼,笑問,“怎麼沒穿?”
我低頭看著身上從紫晗包裏翻出來的一身桃紅套裙,低聲說,“覺得太豔了。”
蒼祈看著我笑了起來,眼睛亮的讓人神往。我恍惚的以為,若能繼續這樣平靜的生活在這裏,未嚐不好。
但是,平靜的日子總是難以長久。
蒼府最困難時,嚴世榮竟親自到府中做客。不知今次一舉,落在外麵的人眼中,又要怎樣見風使舵。
嚴世榮坐在大廳裏,仔細的打量了一圈蒼府的布設擺置,讚歎道,“要說這些為官的,論起‘雅’來,還得是蒼廷尉。”我從丫鬟手中接過茶盤,示意丫鬟退下。趁著俯身端茶的空當,飛快的掃了一眼蒼祈。
見蒼祈神色如常,隻定定笑著,不由長籲自己太過緊張。
我把茶杯放在二人麵前的桌上之後,夾著茶盤,轉身飛快的向門口走去。
將將要踏出門檻時,隻聽嚴世榮朗聲笑說,“好像一年前見她還覺得是個不大的姑娘,現在都嫁做人婦了。”
我聽到這裏,很是尷尬。一時進退不得。
蒼祈笑睨了我一眼,端起茶杯,把話題扯到別處,“聽說近來宗正大人家的公子娶了親?”
嚴世榮好似並聽到,繼續說道,“夫人的身子好些了沒?”
我暗歎口氣,隨手把茶盤遞給守在門口的丫鬟,笑著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