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王茂生夫妻來拜祭,見薛仁貴跪在父母墳前,淚流滿麵:“爹,娘,孩兒不孝,萬貫家財都付之一炬。如今我淪落至此,為叔父所棄,我到底該怎麼辦呢?爹,娘,孩兒空有一身本領,卻不知該如何謀生,我……”王茂生夫婦剛到,忙上前勸道:“少爺,別難過了。誰沒有七災八難,您日後還長著呢。您要是眼下不方便,就到我家住幾天,再做打算。”薛仁貴忙擦擦眼淚:“多謝兩位了。連親叔叔都嫌棄,怎麼好意思打擾呢?”王茂生道:“您別說這話。昨兒個要不是您救了我的命,我早就完了。您不認識我,我是大王莊做豆腐的,叫王茂生,這是賤內毛氏。以前多蒙您府上照應,如今您有了難,還客氣什麼?”毛氏跺腳道:“您要是不去,就是看不起我們窮人家。我們莊戶人家,誰有難大夥不幫一把?還沒聽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就衝您昨天救我家掌櫃的,也沒什麼不好意思。您是有錢人家,瞧不起我們呐!”薛仁貴分辨道:“這位大嫂,我不是這個意思。”王茂生道:“少爺,我們莊戶人家鹵莽了些,可沒有別的意思。您眼下恐怕不方便,我家又有幾間空房子,簡陋是簡陋,可是好歹先住著。”薛仁貴說:“可是……”毛氏道:“幹脆您和我當家的拜把子,自家兄弟就沒什麼說道了。”王茂生道:“這怎麼行?我怎麼能高攀少爺呢?”薛仁貴苦笑道:“我已經不是什麼少爺了。”毛氏道:“你們都別客氣了,就按我說的辦。”薛仁貴沒想到人家能這樣慷慨,不禁深受感動,撩袍跪倒:“大哥大嫂在上,受小弟一拜!”王茂生嚇得撲通跪下:“不成不成。我們是莊戶人家。”毛氏踢了他一腳:“人家都叫你大哥了,還說這沒用的!大老爺們,哪兒這麼多廢話?”王茂生看看她,再看看薛仁貴,尷尬地說道:“那,那,那,兄弟?”試探著叫了一聲。薛仁貴拱手相拜:“大哥大嫂在上,受小弟一拜!”兩人在此八拜結交,毛氏笑道:“從今後,咱可就是一家人了。”
大唐長安。大明宮太極殿禦書房內,微風吹動暗紅色的紗帳,太監宮女垂手侍立,靜悄悄不敢發出一點響動,生怕打擾熟睡中的皇帝。“小愛卿快來救駕!”太宗從夢中驚醒。宮女太監嚇得跪倒一地,內侍總管戰戰兢兢進了一杯茶。太宗這才稍微穩下心神:“什麼時辰了?”“回稟陛下,已經是申時了。”太宗道:“朕睡了多久?”內侍總管道:“半個時辰。英王徐懋功,魯公程咬金,傲公尉遲恭在外求見。”太宗放下茶杯:“傳。”
三人奉旨晉見,英王奏道:“臣等以為,北方邊境已經由摩擦變為戰爭,東遼竟然縱兵入侵,占我邊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朝應當立即出兵討伐。”太宗道:“好!東遼陽奉陰違,蠢蠢欲動,朕早就想徹底平定了。如今總算可以了結北方的事了。”英王又奏道:“因秦瓊臥病在床,臣舉薦尉遲恭可為元帥。”太宗道:“準奏!傳旨,朝中政務交給太子監國,令丞相魏征,大司空長孫無忌等輔正。封傲公尉遲恭為元帥,英王徐懋功為軍師,程咬金為監軍,朕要禦駕親征。”英王等跪倒三呼萬歲。程咬金道:“陛下,我秦二哥勞苦功高,一直執掌帥印,現在讓他交印,這不是擺明嫌他老了,不中用了嗎?”太宗微笑:“朕怎麼會嫌棄秦王兄呢?”徐懋功笑道:“陛下,臣以為隻要派程四弟前去,二哥一定心甘情願。”程咬金道:“三哥,咱們可都是瓦崗山結義的弟兄。您別老拿我開涮呀。我怎麼就行呐?”太宗笑道:“徐愛卿自有他的道理,你就去一趟吧。”見他正要辯解,道:“不得多言,快去快回。”程咬金雙眉緊鎖,一臉難色,隻得悻悻地去了。
不多時,程咬金回來複命。太宗笑道:“程愛卿,你回來了?”程咬金:“…嗯…”太宗笑道:“怎麼樣了?”程咬金:“咳,皇上,您不該聽我三哥的呀。”徐懋功笑道:“明明是你辦事不力,關我何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程咬金道:“皇上,我一去秦府,我那侄子懷玉就迎出來,那孩子可真乖,一口一個‘四叔’叫著……”尉遲恭聽他說得羅嗦,不耐煩道:“我說藍靛殼,你倒說正經的呀。”程咬金一扭脖子:“怎麼著,黑炭頭,我為你忙活半天,一句好話沒有,有你這樣的嗎?”尉遲恭不耐煩道:“行行行,我不對,你快說呀。”程咬金道:“陛下,懷玉那孩子可真乖。”尉遲恭不耐煩道:“一口一個‘四叔’。”“別打岔,”程咬金接著說:“陛下,懷玉一口一個‘四叔’,領著我進去見了二哥。欸,我二哥病得不輕,見我來了,就坐起來斜靠著被子跟我說話。我一見二哥臉黃得,我,我就哭了。還是我二哥問:‘你幹嘛來了?’我就想我不能給他添病,就說:‘皇上讓我來看看你。’二哥說:‘謝皇上關心。’又問我:‘說吧,是不是讓我交印?’我說:‘不是不是,其實也是。’二哥說:‘別吞吞吐吐地,說,給誰?我聽懷玉說遼軍都占領了幾座邊城,我估摸著也該出兵了。’我說:‘皇上說……可不是不用你呀,實在是你病著。’後來二哥說:‘交印行,你回去換個明白人來。’我說:‘行。’後來我就出來了。”皇上感慨道:“秦愛卿為國一片誠心。朕應當親往探病。來人,擺架。”
皇上輕車簡從,由徐程三人陪同來到秦府,直接來到秦瓊臥室。秦懷玉等跪倒接駕,秦瓊掙紮著起身,太宗忙上前扶住,坐在床邊道:“愛卿不必多禮。”見他臉色蠟黃,氣息奄奄,不由得心中難過:“愛卿昔日征戰南北,威風凜凜,何以操勞至此啊?”說罷,一顆眼淚滾下。秦瓊笑道:“微臣病體微命,不勞陛下掛念。”又道:“陛下,戰事吃緊,不可再拖了。敢問陛下,此番元帥是誰?”太宗猶豫一下,看看徐懋功。徐懋功道:“二哥,我等以為傲公尉遲恭可為此任。”秦瓊道:“尉遲賢弟,你來。”尉遲恭上前深深施禮道:“秦二哥。”秦瓊道:“賢弟也是行伍出身,行軍打仗難不倒你。但是記住,為帥不比為將,要深思熟慮,慎重行事,不可意氣用事。對部下要賞罰分明,不可隻講義氣,執法不公;要修身養性,德服三軍;還有,你嗜酒成性,不能貪杯誤事啊!”秦瓊越說越激動,一口鮮血噴出。太宗急忙用袍袖為他擦拭,徐程慌忙起身大喊:“二哥,二哥!”尉遲恭握住他的手大喊:“二哥,二哥。”秦懷玉大驚失色,命人快去拿藥。皇上親自扶他躺好。秦瓊喘息多時,平息下來,看見皇上的袍袖汙了一片,又掙紮起身。太宗扶著他道:“愛卿好好歇息,切莫解懷。”秦瓊這才安心,說:“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一生得遇明主,有這麼多好兄弟好朋友,死而無憾。皇上,眾位賢弟不必太過介懷。懷玉。”“是,父親。”懷玉手捧印盒,雙膝跪倒:“秦懷玉代父交印。”太宗接過來,交給尉遲恭:“愛卿,不可辜負了朕與秦王兄。”尉遲恭跪下,雙手接過:“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