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好。”辰年思量片刻,才又說道:“過了年,你滿了孝期,到時勢必要提婚姻之事,芸生既還在鮮氏,賀家自會想法子退婚。這樣一來,不論是對你還是芸生,都更好一些。”
她這樣全然為他考慮,封君揚心中隻覺歡喜,應道:“好,我聽你的就是。”他停了一停,忍不住想趁熱打鐵,試探著問辰年道:“那你呢?什麼時候寫個和離書給鄭綸?”
“和離?”辰年略有些意外。
“不是和離是什麼?難不成還要他寫休書給你?”封君揚問道。
辰年被他問得無話,過了一會兒,才道:“這事還須得與鄭綸一起商量才好,畢竟是與他有關。”她忽地記起那日鄭綸在城樓上與她說的話來,不禁微微垂頭,低聲道:“其實不論是和離還是休妻,傳到後世,你怕是都要落個搶奪臣妻的名聲,與你,與他,都不好聽。”
封君揚有意要她心生內疚,聞言就輕哼了一聲,道:“不好聽也沒法子,誰叫你之前做事不考慮後果,隻為往我心口戳刀子,竟將婚姻大事視作兒戲。”
辰年瞧封君揚麵色不好,出言解釋道:“我那般行事雖然莽撞了些,卻也不全是為了與你賭氣。我那時隻想著反正也不會有人再娶謝辰年,傷得不過隻是謝辰年的名聲。至於鄭綸那裏,待日後他有了心愛之人,給我一張休書便就是了。”
“嗯,你是想著舍身取義,憐憫那些毫不相幹的人,唯獨不心疼我一個。”
辰年聽出他話裏的酸意,辯解道:“他們不是毫不相幹的人,他們在我眼裏,就是另外一個清風寨。我沒能護住清風寨,就想著怎麼也得把這些人護住。”
封君揚知清風寨是她的一個解不開的心結,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辰年,清風寨之事,確是我考慮不周,我隻是沒想著它對你能有這般重要。”
辰年淡淡笑了笑,搖頭道:“和你無關,莫說是你,便是我自己之前都不曾想到。我以前隻當那不過是我落腳的地方,待失去了才知道,那是我過去十六年的生活。”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就這樣默默行了片刻,封君揚正想尋個話頭引辰年說話,不想辰年卻先轉過頭來看他,笑著與他說道:“阿策,你幫我圓個心願,好不好?”
她笑容明媚燦爛,仿若夏日裏傾瀉而下的朝陽,照得他心頭一亮,想也不想地應道:“好。”
辰年道:“你幫我安置好那些流民,叫他們能在江南安居樂業,可好?”
封君揚含笑看她,點頭道:“好。”
辰年的唇角上終於又往上翹去,瞧她這般,封君揚心中也不覺歡喜起來。兩人卻都沒再說話,隻一路並轡而行。待回到城守府,已是過了晌午,封君揚有軍務要去處理,辰年也壓了不少寨務,兩人在前院分開,一個去了正廳,另一個卻轉去了書房。
因著溫大牙不在,辰年頓覺出那寨務的繁雜來,她找了魯嶸鋒與朱振等人過來,幾人直忙到天色轉暗,這才能停下來歇口氣。外麵有侍女送了糕點進來,辰年料到定是封君揚所送,忽地起意過去看他,便就叫魯嶸鋒等人先吃些糕點歇一歇,自己卻悄悄地往那書房尋去。
走至半路,不想卻與鄭綸走了個碰頭,鄭綸微微一愣,看辰年兩眼,淡淡喚道:“謝寨主。”
這還是自鄭綸帶兵來救宜平後,辰年第一次見他。上一次奪宜平時,他們兩人也算曾並肩作戰,後又經曆婚嫁一事,辰年更覺此人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對他印象大為改觀。她向他笑了笑,隨意問道:“你剛從你家王爺那裏出來?”
鄭綸略略點頭,卻是轉頭吩咐了身後的兩個親衛自行先走,然後才問辰年道:“謝寨主若是有空,可能陪鄭綸走一走,說幾句話?”
辰年本就覺得婚嫁那事全是她行事魯莽,為人反複,才會牽連到鄭綸身上,心裏先對他存了幾分內疚,聽他這樣要求,便就輕聲應道:“好,正好我也有話要與鄭將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