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時車中有些悶熱,雲昭逸伸手卷起簾子透氣。雲致寧撩袍,最後一個上了馬車,他在裏麵停留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
雲天音迎著他,微微笑道:“二哥,王爺身子有無大礙?”
雲致寧隻搖搖頭,神色略顯疲憊的合上眼睛,身子靠著車壁,似要假寐。
“致寧,王爺果真是中暑了麼?”雲昭逸有些擔心的問——經此一見,他對夏侯景睿的印象大有改觀,麵上便自然盈上了不自覺的關切。
雲致寧並未睜開眼睛,點頭道:“嗯,不是太嚴重,大哥毋需擔心!”
“說到擔心,到底還是二哥比較擔心呢!”雲天音意味深長的笑望著他:“王爺說已經看過大夫了,二哥還不放心,非要自己親自診了脈才肯放心……”
緊閉著的漆黑深眸瞬間睜開,無言的望著神情自若的雲天音。雲昭逸卻並沒有察覺馬車裏不同尋常的洶湧暗流,點頭附和雲天音的話:“也是!不過,他怎麼說也是小四的丈夫,我們關心他也是應該的……唉,小四大婚,我這個大哥守在邊疆,都不能看著她出嫁,每每想起來便覺得欠了小四好多。”
更多的是遺憾,疼若珍寶的唯一的妹妹披上嫁衣成了別個男人的妻子,他這個做大哥的,連祝福都送不到——
雲天音率先收回了與雲致寧對視的目光,望向一臉唏噓遺憾的大哥,澹澹一笑,安慰道:“大哥,你毋需自責,我們都明白的,你有責任在身,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懷袖她不是小家子氣的女孩,她能理解的!”
雲昭逸長歎一聲,懷袖理解歸理解,但他始終會覺得很遺憾啊!“所以,唯有希望夏侯景睿能善待懷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容忍小四過於頑皮的性子?若是他不喜小四,小四在王府裏的日子能好過麼?”
“大哥不必要過於憂心了,王爺自會善待懷袖!”雲致寧神色肯定的瞧著依然愁眉不展、憂心不已的雲昭逸:“若他不能善待她,咱們身為她的家人,不就是讓她靠為她出頭的麼?”
何況他親口允了他,定會護她毫發無損……
隻是大哥,從今天開始,也許,我們的立場會變的……很不一樣了!但不管怎樣,我們是家人這樣的事實永遠不會改變!
有噠噠馬蹄聲急急趕來,越來越近。雲天音掀簾去看,卻是府中的家仆,出聲喝令馬夫將馬車停了下來。“府裏出事了?”
“皇上來了聖旨,要大公子立刻進宮一趟,說有要事相商!”家仆跳下馬來,恭聲說道。“老爺請大公子立刻回府準備進宮!”
雲致寧與雲天音極快的交換了個眼色,目光同時落在麵目嚴肅的大哥臉上。雲昭逸隻看了他們一眼:“皇上的聖旨這樣急,指不定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先騎馬回去,你們也別在外麵耽擱,早點回家!”
直到雲昭逸矯健利落的身影跑出老遠,雲天音才放下簾子,吩咐馬車繼續前行。少了一個人的空間,明顯又大了很多,但氣氛卻無緣由的緊窒了起來。
“急事?”雲天音嗤一聲笑了:“怕是知道我們進了王府,心中不安所以急忙將大哥召進宮去探大哥的口風吧?”
雲致寧略一沉思,微搖頭,沉沉的嗓聽來有些凝重的意味:“隻怕,事情沒有這樣簡單——”
雲天音垂首片刻,忽然揚起那雙清亮的眸子,微微笑道:“二哥,現在隻有我們倆,你要不要告訴我,你跟夏侯景睿達成了怎樣的協議?”
他這般直言,似早就在雲致寧的意料之中,他也難得的淡淡笑了,如拂過鬱鬱長草之上的輕風,柔緩至極:“到底也瞞不過你!”
複又低低一歎:“天音,你我是至親親人,我不願我們之間有任何隔閡與猜忌……”
“那麼二哥就不該瞞著我如此重要的事情,若非我問起,你根本不願對我吐實,是不是?”雲天音依然笑著,隻是那笑容,飄渺的近乎虛無!
“我也並非有意瞞你!”雲致寧定定瞧著他,並不否認他之前確沒有要將事情告訴他的意願,低聲道:“我自己也沒有想好,究竟要不要站在夏侯景睿這一邊!不過今日倒是下定了決心……”
他們三兄弟一向敬重父親,明麵上絕不會忤逆他老人家任何意思,所以循著他的意思送懷袖回來,在來時的路上,他便已經想到了若今日的舉動被夏侯淩知道,隻怕他心中對雲家的忌諱便會更深了,再加上銀麵修羅對她明顯的興趣……
他揀著重點將上回夏侯景睿私下裏約見他的事情以及方才在府中他們所達成的協議告訴了深色越來越冷峻的雲天音。“這事你千萬別告訴父親與大哥,他們知道了一定會大義滅親……”將他交給夏侯淩處置!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們!”雲天音冷冷一笑,微扭曲的臉龐與素日裏清雋優雅判若兩人:“事實上,二哥,我實在也很想要摻上一腳……”
“天音,你的身份你的財富讓他已經起了戒心,若你再摻上一腳……”雲致寧擔憂的擰了濃眉:“你就不必了,雲家有我一個已經夠了!誠如夏侯景睿所說,唯有我是最不引人注意的……”
“二哥,記得我從前便與你說過——”他麵上的憤恨那樣明顯:“誰敢傷她,我必不輕饒——”
“即便不是為了懷袖,你也會要求摻上一腳的,對不對?”雲致寧了然的看著他,眸中有悲憫的神色一點一點浮了上來:“你……早就恨毒了夏侯淩,雖然你從不說,我也不問,但並不代表,我沒有眼睛看……”
雲天音的額角有條條青筋突突跳著,連牙關似也咬的很緊,但他的聲音卻那樣冷靜而理智,“二哥,不為別的!你就權當……隻是為了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