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讓人給三媳婦送來幾隻竹條編製成的蟬。此蟬名為宜男蟬,專門給有身的婦人佩帶,包含了此時很淳樸的願望。
多生男孩。
王翁愛終於察覺到有點壓力了,不過夏氏派來的娘子正在自己麵前說起一些孕婦待產和生產中的注意事項,在這個沒有B超剖腹產必死的年代裏,生孩子就是拿著命來賭。
她靠在憑幾上,眼下是炎夏了,外頭蟬趴在庭院裏頭的知了知了的叫,那一聲聲催的人心煩。
“粘了。”王翁愛對芳娘說道。
芳娘點點頭,起身讓侍女到外麵叫幾個身強力壯的壯婢去做此事。這院子裏,漸漸的由新婦陪嫁過來的人取代了原先的舊人。使役起來也格外的方便。
“三娘子這肚腹看著委實是大了些。”那曾經生育過孩子的管事娘子看著王翁愛肚子說道。
她肚子的確是有些大,因為害怕胎兒養的太大到時候不好生產,芳娘連每日裏的飲食都要過問的。
可是懷孕之後,王翁愛就是嘴饞,想著吃這吃那,吃不到就望著謝安掉眼淚。謝安聽說有身婦人懷孕掉淚不好,拿出童年時候見過弟弟們吃獨食的那般手段。一來二去,王翁愛氣色很好,但是肚子卻被養的比同月婦人要大一些。
“三娘子不能因為口腹之欲就將自己和小郎君放著不管。”這個管事娘子是從小看著王翁愛長大的,加上是夏氏派來看她,因此口氣裏也麼有多大的伏低做小。
“嗯,我會記住的。”王翁愛口上說道。
說完她看向一邊垂下的竹簾,竹簾做工精致,竹是鳳尾竹,邊緣緣以淡雅的錦帛,錦帛顏色不是大富大貴的顏色,而是很淡雅的銀白色。上麵還有精致的暗紋,低調的奢華中透出一股濃重的風雅。
外麵是喧鬧的陽光,熾熱的能夠將人的肌膚灼傷。
今日謝安又出去會友了,這麼熱的天,也不怕被曬脫一層皮。王翁愛心裏有些憤憤的。
“三娘子每日裏還是多有些菜蔬為好,眼下正產此物,三娘子適宜多多用一些。如今已經是五月,五月裏還請娘子保重。”管事娘子說著又拜下來。
五月是惡月,諸事不宜,陰陽交惡,這一月生下來的男孩子都被視作不祥,認為會弑父破家。有五月生子不舉的習俗。
王翁愛這一胎,算算時間該是去年九月懷上的,到了五月一群人心驚肉跳的,唯恐這孩子五月裏從娘胎裏出來,那就是真的是坑爹了。
因此每日的散步基本上也省了,都怕她不小心摔一跤然後把孩子給摔動了。
“多謝。”王翁愛舉起手裏的團扇說道。團扇遮了她一半的臉,聲音裏帶著些許的慵懶,聽著似乎是累了。
“娘子好好休息,婢子告辭了。”管事娘子俯身後趨步退出去。
芳娘過來扶起王翁愛小心翼翼的到內室去,方才王翁愛並不是真的厭煩了找借口脫身,而是真的又困了,她現在身子沉的很,大腹便便的,低下頭除了隆起的肚子就看不到自己腳尖。
身體很沉重,也彎不下腰。雙腿也浮腫過,走路還要人扶著。
以前她以為懷孕九月很簡單,結果真到自己懷孕了才知道十月懷胎很累,早三個月她沒吃多大苦頭,可是肚子大起來,就很痛苦了。浮腫,半夜肚子癢的抓心撓肺,一晚上就睡不著。又怕抓破皮隻能咬著被子自己忍。
生出來了,是個姑娘就算了,要是個臭小子,一定要打一頓!不打沒辦法出氣!
“懷胎怎麼這麼難過啊”被扶上眠榻,王翁愛倒苦水道。
“三娘子還年輕,生了之後就好了。”芳娘勸道,年輕女子頭胎恢複起來也快。她替王翁愛將外頭的衣裳解下來換了吸汗透氣的細麻衣衫,她給王翁愛揉揉腿,緩解一下不適。這活計也就生產過的婦人才能做得來,年少侍女們做起來毛手毛腳的。
“阿芳,我都想早點生了。”王翁愛躺在榻上哼哼唧唧一會,側躺在那裏說道。
“三娘子,如今是五月呢!”芳娘聽著這孩子氣十足的話有些好笑。五月生子不舉呢!
王翁愛側躺在榻上,喝了一碗能夠安胎的藥湯之後,沉沉睡去。
芳娘起身,看向守候在屏風外的侍女,“用心服侍。”說著,走出外麵,一頭就迎上從外麵回來的謝安。
天氣炎熱,再加上端午臨近,謝安也沒花太多時間在會友和遊山玩水上。他心裏並不是很信這個,但是扛不住世情如此。真和以前那樣,母親都會把他提過去好好說一下,而且家裏妻子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良醫算算日子,說不定就在這一兩月裏生產,要是在五月生產,那就是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