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尚也不能例外,他年輕,這熱發起來還更旺盛些。他搖搖晃晃起身,手中塵尾也落下。謝安才要去扶他,他卻已經大步走開,腳上穿著木屐走入雪天裏。
比起溫暖的屋內,寒冷的室外更加得服用五石散的人的喜愛。外麵穿著的寬大袍服落下,腳下走的飛快,寬袖飄飛,寒冷的風吹拂於麵上,不覺得有半點寒冽如刀,反倒是覺得如同春風拂麵。
寒冷緩和了身體的燥熱,走到一出梅花林下,他直接坐在雪地上,抬頭望著這茫茫雪花。
王翁愛打算到自家種植的梅林裏去看看。王家很大,大到有專門的種植花草樹木的小林子,小湖。真的走上一圈能讓腳痛的躺榻上去。
下雪了,侍女也說梅花開了。沒道理不自己去看看,采摘一枝梅花回來。
不過走到梅花林口,王翁愛瞧見一個人躺在梅樹下麵。
她嚇了一大跳,那人被雪埋了小半,再躺下去,弄不好就真凍死了。不過王家也沒出過讓人凍死的事情啊。
她走過去一看,一個妖冶的男子微微敞開衣襟露出半邊胸膛,玉白的肌膚和落在衣裳上的雪花相映成彰。
望見他的臉,王翁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那是謝尚。
謝尚並沒有暈過去,那雙狹長的鳳眼裏此刻瀲灩的水光閃動著,和普通人受凍烏紫的雙唇不同,這個男子的薄唇嫣紅的有些豔了。
王翁愛又不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望見他這樣子,就明白他服用了五石散。
唔……
她走到謝尚身邊,抱著雙膝蹲下來。
“謝郎君?”王翁愛喚道。
“……”謝尚不答,反而閉上了眼。
“……”好吧,這算是睡過去了還是暈過去了?王翁愛瞧瞧這滿天的雪花,真把他放這兒說不定真凍死了。
“去叫人過來。”王翁愛對一個侍女說道。
那個侍女急急忙忙就去叫人了。
她回過頭來看謝尚,她倒是有好久都沒有見到他了。梅樹下的男子躺著,雙眼闔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讓她手不禁癢的慌。
橫豎他都在自己麵前了,不做點什麼,好像對不住這個機會。
她起身來,望見那邊一樹臘梅開的極好。
梅花的香味不重,但是臘梅挺香。
她走過去親自攀折了幾枝開的正盛的花枝,將枝頭上的臘梅摘下來,提起他的袖口就往裏頭塞。
芳娘見著她這般惡作劇,就來勸阻,“女郎……”
結果話才一出口,女孩子便豎起中指抵在唇上做了一個消聲的動作,而後她站起來和隻貓一樣,走到他另外一邊,提起袖管塞梅花。
手裏的梅花塞完了,她就再去采摘,來來回回的愣是給他兩隻寬袖裏塞了不少。芳娘看著平日裏循規滔距的女郎,竟然理直氣壯地惡作劇到這地步,不禁目瞪口呆。
王翁愛瞧瞧那邊還是沒來人,而謝尚藥性持續身體發熱。她也做不出解下身上的鬥篷蓋到他身上的舉動,隻好讓芳娘去催。
芳娘心裏暗罵那些家仆怎麼還不來,無奈的也去了。
這下,王翁愛更方便行事了。她尋了一塊石頭墊了腳,伸手就去折一枝長得比較高,但怒放的臘梅。
林子裏的梅花並不獨獨有紅色這麼一種,嬌嫩的淺黃,嬌憨喜人得粉色,都很吸引人,她隨意采了些,丟進謝尚的衣襟裏,最後將一支粉色的臘梅花枝插進他頭上的發髻中。
她滿意的看看成果,很好。
名士這會老大一把年紀還會梳小孩子才會留的總角,滿頭梅花又算什麼。
她心滿意足的拍拍手,朝著謝尚燦爛一笑,提起裙子一溜跑的飛快,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來抬人的幾個家仆兩個人手裏抬著一副小擔床跑過來,見著梅樹下一頭花的謝尚,滿臉古怪。
今日謝尚是醉著進家門的,服用五石散後需要喝溫酒來散發藥性,而溫酒他絕不是隻喝了一觴,而是很多。
一名女子正在對鏡梳妝,外頭一名侍女跑進來,“郎主回來了。”
女子驚喜起身去迎接,走到廊下,沒成想兩名家仆將一名男子給抬了進來。
“郎主在尚書右仆射家中,服了藥散。”那家仆說道,神情裏對那名女子並無多少尊重,甚至視線還在她嬌媚的容貌和挺立的胸乳上轉了一個回圈。
“啊,妾知曉了。”那女子說道,趕緊轉身吩咐人準備擦拭身體的熱水和舒適的舊衣裳來。
女子才將謝尚扶進內室,她聞見他身上一股濃鬱的梅香,不禁有些驚訝。謝尚並不用梅香的香料。
好容易將人放在眠榻上,解開他的衣裳,內裏的上衣才脫下,竟然從袖子裏掉出了許多梅花。
霎時間,梅香沁入了人的心扉。
女子看著落了一床的梅花發愣,而眠榻上的男人此刻悠悠轉醒,幽幽梅香凝聚在鼻下,他哈哈大笑,“好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