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竹看著鏡中的自己,無限的惆悵湧上心頭。這時沐天晟走上樓來,站在雪竹的身後,得意的欣賞著這個令自己魂牽夢繞的女子。雪竹從鏡中見到沐天晟,忙起身向他施禮。
“雪竹,怎麼不高興?難道這身嫁衣不太合體?”
雪竹輕聲道:“合體倒還合體,隻是雪竹自慚形穢,哪裏配的上這滿是珠玉的嫁衣?”
沐天晟笑道:“在孤王眼裏,嫁衣雖有珠玉做綴,卻有一身俗氣。哪裏比得了你氣質清雅、超凡脫俗。”說著,便將她的玉手握在手中,側著頭打量著身穿嫁衣的雪竹。一雙火一般地眼睛讓雪竹渾身不自在,她忙低下頭去。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卻被沐天晟緊緊握住。
看著雪竹羞澀的麵孔,沐天晟笑道:“美人,在過幾天你可就是我的人了,孤王摸摸你的手又有何妨?”
雪竹心中顫抖一下,看了看旁邊幾個宮女道:“大王,可否讓她們下樓去,雪竹有幾句話要和大王說。”
“好。你們都到樓下去。”聽到沐天晟的吩咐,眾宮女一個個走下樓去。
樓上隻剩下了雪竹與沐天晟二人。雪竹道:“大王,雖說雪竹要成為大王之人了,可有件事不得不提。”
“你說,何事?”
“我父王崩殂還不滿三月,當初大王曾經答應雪竹依南邦習俗。”
“不錯,孤王答應過你。難道你擔心孤王言而無信?”
“大王乃重信義之明君,雪竹哪敢對大王心生疑慮?隻是大婚之後,大王也要入住邀馨樓。我們孤男寡女在一起,恐多有不便。雪竹是怕萬一哪天大王飲酒過多,要對雪竹行非禮之事。豈不有悖南邦習俗?望大王明鑒,已全雪竹忠孝之心。”
沐天晟聽罷此話,笑道:“雪竹能有此忠孝之心,孤王焉能不知?即如此,大婚之後,我二人分榻而眠。如何?”
雪竹思忖良久,笑道:“大王既然已經答應,雪竹萬分感激。隻是雪竹自從看到父王、王兄錦霞宮濺血之後,晚上經常作惡夢。有時睡夢中會作囈語,恐怕會驚擾大王。我二人還是分室而居才好。”
沐天晟已看透她的心思,知道雪竹對自己還有顧忌。便道:“雪竹之言確實有理,隻是若被那些宮女傳到我母後耳朵裏,恐怕母後會責備我二人吧?你要知道母後早就想抱王孫,若知道你我二人不在一室同眠。豈不惱怒?依孤王看來,將此屋一分為二,中間用竹簾隔開。這樣即能全你忠孝之名,又不拂母後之望。如何?”
雪竹知道此事隻能如此,便點頭應允。沐天晟見她麵部猶帶不安,又道:“你不是讓孤王釋放段紫雲嗎?孤王今日就領你過去,當著你的麵釋放他,如何?”
雪竹忙跪道:“大王待雪竹恩義深厚,雪竹哪敢再懷疑大王?大王派人將他放出就是,何必親往?讓他回南邦後安分守己,不可再與北邦為敵。”
沐天晟看了看雪竹,把她扶起來。笑道:“他雖是你傾慕之人,可孤王對他卻並無敵意。我正要親自過去釋放他,勸他回南邦之後,不可起複國之心。你難道不想見他最後一麵?”
雪竹用手理了理發稍,低頭道:“鳥棲良木,何必再戀他枝?雪竹已經答應做大王的王妃,又何必再去眷戀段紫雲?”
“既然你不想去見此人,孤王也不勉強。好啦,我這就過去。順便看一下那個段紫雲。”轉身正要走時,雪竹忽然想起什麼。忙叫住他道:“大王,你可令段紫雲出牢後盡快離開麒麟城,免得被他知道我在沐王宮裏。”
“好,孤王不會提起你。”說罷,沐天晟向樓下走去。
麒麟城的天牢裏,光線昏暗、雜草叢生。段紫雲搭著沉重的鐵鐐,呆呆的看著天窗之外。幾個獄卒走過來,把牢門打開。
“咳!段紫雲你出來!”段紫雲不知出了何事?呆在原地未動半步。
“咳!叫你呢!聽到沒有?”說著,幾個彪悍的獄吏過來拉扯段紫雲。
紫雲見他們蠻橫粗暴,便將身子使勁一抖,幾個獄吏一個個摔在地上。這下可惹惱了幾個獄吏,他們爬起來,拿起皮鞭就往紫雲身上打。邊打邊罵:“南邦俘虜!還敢在大爺這裏無禮!”
紫雲忍著身上的劇痛,卻咬緊牙關不出一聲。其實,被這幾個獄卒虐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隻恨自己無能,沐天晟略施小計自己就被擒獲。
忽然有一人走進牢門,向那幾個獄吏喝道:“住手!我隻讓你們把他帶出來見我,可沒讓你們對他施刑呀?”
幾個獄吏一看正是沐天晟,忙跪道:“大王,段紫雲不肯出去,還把我們摔倒。我們正要訓訓他,也好教他老老實實的出去見大王。不想大王卻已萬金之軀,進入這牢獄之中。”
段紫雲見沐天晟繞著自己轉了一圈,暗想:“他怎麼回麒麟城啦?南邦怎麼樣?難道兩國已經罷兵?還是沐天晟已掃平南邦?他來這裏做什麼,是要殺我?還是要勸我投降?”
沐天晟將他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樣子。笑道:“段將軍,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果當初降了孤王,豈有今日牢獄之災?你在天牢之中,恐怕還不知道南邦現在如何吧?”
“南邦怎樣?”
“南邦已被孤王掃平。”
“什麼?你!你攻破了如意城?”
沐天晟見他焦急萬分的樣子,哈哈大笑:“黎霄、黎鋒都已血濺朝堂,其他文武俱已投降。隻有黎麟還在越城,也向孤王求和罷兵。”
段紫雲聽罷此話,慟哭道:“大王、殿下,是末將無能,辜負了你們一片厚望。”忽然扭頭衝向沐天晟,兩道寒冷的目光狠狠的盯住沐天晟。“沐天晟!你可知道雪竹公主下落?”
沐天晟知道立雪竹為王妃之事,已經滿城皆知,此時隱瞞他也毫無用處。便陰笑道:“段將軍還不知道吧。雪竹過幾天就是孤王的人了,孤王要立他為王妃。”
“什麼?不會的!雪竹公主不會嫁給你。一個南邦國不共戴天的仇人,一個人麵獸心的暴君!肯定是你逼她。沐天晟!你好卑鄙!”段紫雲大罵不絕。
沐天晟冷笑一聲,道:“段紫雲!你要知道,你沒有擒住梅雲夢,雪竹也不是你的。你,孤王的手下敗將,也配的上雪竹?”
“你要把我怎樣?”
“南邦已定,四海已平。孤王有好生之德,不忍加害於你,今日就放你出獄。如果對孤王尚有不服,你可速回越城找到黎麟。然後發檄文征討孤王,啥時攻陷麒麟城,再把你那心上人帶走。豈不更好?”
段紫雲聽沐天晟一番嘲諷,心如刀絞。罵道:“沐天晟,你妄自尊大、好不知廉恥!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不也曾被我殺的狼狽不堪嗎?今日要殺就殺,休要羞辱於我!”
沐天晟不慍不火,歎道:“我若殺了你,豈不有害賢之名?孤王念你是員將才,屢次勸降於你,你卻不識孤王好意。你既然如此忠誠於故主,孤王也深為感動,今日便放你回南邦,不可在麒麟城中逗留。”說罷便令獄吏將段紫雲身上鐵鐐打開。
段紫雲見沐天晟並非戲言,問道:“可是雪竹之意?”
沐天晟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雪竹在沐王宮中,不過一介女流而已,如何管的了孤王?今日釋放你,雪竹並未前來。我若殺了你她又如何知道?放你回去,皆是孤王之意。”
段紫雲聽罷此話半信半疑,問道:“雪竹公主真的甘心做你的王妃?”
“不錯,雪竹公主與段將軍不過一麵之緣而已,可與孤王卻是情投意合。做孤王的王妃,雪竹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段將軍,自身尚不能保,又如何去保雪竹?還請段將軍自重,免得讓雪竹公主左右為難。”
“我想問一句,雪竹有沒有愛過我段紫雲?”
“愛過,可段將軍要知道女人天性如水,可無常形呀。”
“我知道了,你代我轉告她。忘掉我段紫雲,好好的做她的王妃。”說著便邁步向外走去。
沐天晟跟到天牢外,又將一包裹遞給他。道:“段將軍,這些衣物銀兩,是孤王一點心意。可供路上之用。”
段紫雲接過包裹,拱手道:“沐王大恩,紫雲永不相忘。若有一日陣前相逢,紫雲願退兵三十裏。”
沐天晟笑道:“紫雲果然是直爽之人。莫非要仿效晉文公‘必退三舍’之事?”
段紫雲笑道:“為將者能得一對手,乃一生之幸。”說罷,背起包裹,轉身離去。
薛鼎南走到沐天晟跟前,指著段紫雲遠去的背影道:“大王,我若在中途除掉此人,易如反掌。”
沐天晟擺擺手道:“我原本是想當著雪竹的麵釋放段紫雲,然後再由你中途除掉他。可是雪竹卻如此信任孤王,孤王又怎忍心再傷雪竹之心呢?”
“大王,今日放了段紫雲可是縱虎歸山呀,將來必有大患。大王不可因一個女人而貽誤大事。”
沐天晟卻陰笑道:“段紫雲對我北邦不足為俱,他現在已對雪竹死心,必會直奔越城去找黎麟。然後起兵叛亂,光複南邦。孤王要得就是這樣?”
薛鼎南不解道:“大王,此話何意?”
“黎麟沒有南邦印璽,光複南邦談何容易?段紫雲若重整旗鼓,必先掃除潘南月、梅雲夢。到時南邦一盤散沙,千裏無人、遍地屍骨。南邦人殺盡南邦人,我北邦再徙百姓前去屯田。南邦之地豈不永為我北邦所有?”
薛鼎南笑道:“大王高見。微臣佩服。”
沐天晟哈哈大笑,問道:“你可知,孤王攻破如意城後,為何不直接設置郡縣以便管轄?而是用南邦人為城主分而治之?”
“為何?”
“南邦百姓自有風俗、難以馴化。而且曆來仇視北邦。孤王雖然可控一時,但將來若我北邦衰落,南邦必反。孤王若自領大軍將南邦百萬人口屠戮殆盡,再徙北邦百姓過去。豈不留下千古罵名。故而留仁德於南邦百姓,施恩澤於南邦將吏。卻讓他們自相殘殺,已達孤王之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