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今天你的手一點兒也不黑呢。”紅梅笑道。
玄玉一笑,小臉兒微微一紅,說起來,玄玉這個名字還是虹兒起的。那時,玄玉人小,又長得白淨,每天刻苦練字,結果常常弄得手上、臉上都是墨汁,黑白相間的,所以就給她起了藝名——“玄玉。”
凡是通過初訓後來到幻虹院的進修者的身世記錄都先在這裏的外室存放,若是將來不能過關的人記錄將來會隨著人轉到彩羽樓,鎖在那裏的“藏春閣”,若是窮苦清白人家女兒則轉交到做事的地方。而能夠留下來的清倌人身世記錄會被轉到內室。並且卷宗上都注明了琴、棋、書、畫、歌、舞的分類和修習期數,所以紅梅很容易地就找到了琴藝十一的袋子,裏麵放著銀羽等五人的檔案。
“銀羽,出身不詳,三十一歲。沒入官婢時為蘇州財政司艾朱保之小妾,助艾為惡頗多。曾為花月樓之頭牌,通曉樂器,尤擅琴,亦擅歌舞,亦通詩畫。”
“碧蓮、水柔,蘇州下屬某縣令之女,雙生姊妹,其二人之父以巨額貪汙入罪,流徙西北,家產盡沒,沒入官婢時待字閨中。”
“白霜兒,鼓樓角小巷白氏寡婦之孤女,白氏沒,家貧,無以為葬,入幻虹樓。”
紅梅一頁頁地看去,目光落到最後一頁。良久,不禁歎了一口氣,造化弄人啊!原來,那一頁上寫著上午最先彈琴的化雨身世。
“化雨,本名駱雲朵,其父駱賓王,文名滿天下,曾做《為李敬業檄天下文》,以從逆獲罪。雲朵少有才女之稱,名揚閨閣。
另,化雨幼時與我幻虹樓有緣,嚐師從於流音習琴,為外室弟子,天賦過人。
“怪不得,她的琴彈那麼好,原來就是那時流音剛剛成為清倌人後教的那個外室弟子,說起來自己還是她的師奶奶呢。”紅梅的笑容一閃而逝。
在幻虹院修習的人日常是在一起用餐的,而清倌人更是可以選擇在自己的住處用餐。見紅梅走進來,五位姑娘便一起站起身來,微微一拜,便魚貫而出。這樣琴室裏便隻剩下她和宮商兩個人了。
本來早上就沒吃好飯的宮商吃起來狼吞虎咽的,惹得紅梅嗔道:“也沒見過你這樣吃相難看的,做教習就是給人家做先生,一點兒先生的嚴肅也沒有。”
聽到這幾句話,宮商先是直著脖子把喉嚨裏的菜順了下去,然後說道:“姐姐今天打銀羽姐姐的時候把我嚇壞了,銀羽姐姐都三十一歲了,姐姐一點兒麵子都不給她留,她很可憐的,這一點兒都不像溫柔善良的姐姐呢。”
紅梅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心道,自己為了給他立威,不惜出手行“凶”,被姐妹們笑話,結果他還說自己不溫柔。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呀!濫好人一個,這些人除了少數是貧苦人家的女兒。大部分都出身在官宦人家,雖然現在失了勢,但本性難移。要不是我替你立威打人,將來遲早他們會爬到你頭上的。”說著,紅梅嗔怪地戳了下他的額頭。這小子,總是能讓自己壓不住火氣,又不忍真正的惱他。
“還有呢,既然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小跟班了,總不能再睡柴房了,從今天起到我的聽梅院去。”
“對了,梅兒……”不經意間,宮商隨口說出了自己對紅梅的愛稱。
“叫我什麼?”紅梅故意一瞪眼睛。
“姐姐。”宮商縮了縮頭。
“這還差不多,有什麼事,說吧!”這小子,還想乘機爬到自己頭上來。
“銀羽的琴彈得確實很好,技巧、指法都很熟練。但化雨對琴的理解好像更加深刻,那一曲《春風化雨》已經隱然有大家風範。”
“那就好,說起來我還是化雨的師奶奶呢,所以小宮你一定要教好她。”
“四年前,姐姐教出第一個優秀的弟子——流音。流音成為清倌人之後未嚐出入宴席,而是憑著優秀的技巧進入了研修院,以教習大戶人家弟子為業。而化雨的父親就在那時聘請流音為化雨授琴。對了,化雨本來的閨名叫駱雲朵,她的父親是——駱賓王。”
……說完了這個名字就等著看宮商驚訝表情的紅梅看了半天。
“怎麼了,姐姐為什麼不說了?”宮商傻傻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