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綰棠跟在羅吉的身後,心裏頭七上八下的。她實在是無法接受連珈延也已經不再人間的事實,隻期盼著那扇禪房的門一打開,珈延依舊笑眯眯地坐在那兒等著她,笑眯眯地同她說一些事實卻是她無法接受的話。
禪房的門打開,裏頭卻是空無一人。羅吉自顧走進去,拿出了兩封信,分別遞給了北闌閆與慕綰棠,道:“師父已經去了,去的很安詳,還望兩位施主不必掛心。師父功德圓滿,去的也並無痛楚,隻交代了一定要將這兩封信交到二位手上。”
慕綰棠拿著信,淚就那麼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哥死的時候沒有哭,大約是因為人到了傷心的限的時候,是不懂得怎麼流淚的。而珈延的死,卻是終於讓她將壓抑了那麼久的淚都流了出來。
羅吉沉默地將禪房讓了出來,他們是出家人,是要清心寡欲的,即便是再是傷心的事情,又怎麼會流露出來?人前人後依舊是從前的模樣,但珈延是他的恩師,怎能不傷痛?
北闌閆也是跟著沉默,眸光一閃,將信封塞到了自己的懷裏,然後低聲道:“瞧瞧大師都給你寫了些什麼,別是老惦記著哭,沒聽見羅吉大師方才說了,珈延他這是功德圓滿去的,到也算是一樁幸事。”
慕綰棠點了點頭,打開了珈延的信封。
上頭不過寥寥幾個字:老衲已去,施主擅自珍重。
這也算是好的表述了吧。
珈延去的讓人始料未及,慕綰棠卻好似能夠很快就緩過來,隻是在珈延的禪房裏頭哭了一陣便也好了,依舊是好好地下山了。
在下山的途中,腦中突然放了一個激靈,方才珈延也給他一個信封,為什麼他沒有拆開來看?
如今的慕綰棠存了一個心眼,北闌閆既然沒有當時便拆開來給她瞧,裏頭定然是有什麼他不想讓她知道的東西,現在問起隻怕她也未必肯說,便自己將這件事放下了。
兩個人的婚期是先帝在世的時候定下的,且先帝的喪期已經過去有了個多月有餘,因而已經可以嫁娶事宜。兩人的婚期定在十一月初八,當今皇帝仿佛也很是歡喜,十一月初八本是當今皇帝的生辰,兩廂一起,聖上也樂得觀賞,因而他們兩個人的婚期辦的格外的熱鬧。
裕王喝著翠延館的酒,再是到了第杯的時候,一個纖細的手按下了他的手,淡淡地道:“酒不過杯,你不能再喝了。”
裕王有些鬱悶地看著那女,到底還是遵從了她的意思,將酒杯給放下,拿起了手邊的茶盞喝了下去。慕綰棠看著尹箢淡然的表情,可看向裕王的神色卻是著實的情意深厚,隻不過是個習慣將什麼都藏在心裏的人,並不喜歡表現出來罷了。
詠裕讓慕綰棠看的有些不習慣,北闌閆看著他有些窘迫的模樣,心下裏卻有些笑意,清了清嗓,卻遭來了詠裕的白眼。
詠裕翻了個白眼後,也清了清嗓,才道:“西北那邊的那廝如何了?”
北闌閆輕笑一聲,道:“聽說是在那邊煽動人心,鼓搗著謀反,讓齊俑的人給拿住狠狠地抽了一鞭,下手的人也真是心狠,挑在皮厚的地方抽,抽十鞭便歇息半日,足足抽了五日才抽完了一鞭,又不讓他死,在西北那樣的地方,這樣的傷勢可是難熬。”
詠裕冷哼一聲:“他手下的人將慕皖秩殺死,齊俑的人怎麼可能真的放過他?抽了他鞭不讓他死,這一輩都隻能渾渾噩噩地在西北那樣荒無人煙的地方過一輩,也算是比死難受多了。”
“怎麼能讓他死。”慕綰棠突然輕輕地道,薄薄的唇邊突然展開難以言說的笑意:“他這一輩都過的順風順水的,自然該讓他嚐嚐罔顧人命的後果。”說著,將一塊甜瓜咬進了嘴裏,細細地咀嚼著。
詠裕皺眉味了她這番話,突然明白過來,道:“你……是你?”
慕綰棠笑了笑,不再說話。
的確,睿親王是想要造反,但在齊俑的人嚴密監視下,他怎麼可能真的有機會反起來?自然是萬大鈞在西北多年的親信慫恿他幹的,自然也是萬大鈞同齊俑的人串通好的,那段時日特地放鬆了對睿親王的監視。在嚴密監視下的睿親王自然心裏害怕,但因為已經落魄潦倒到那樣的地步,要麼放手一搏,要麼在慕家的餘威下過一生,結果可想而知他選擇了什麼。
隻可惜,這不過是慕綰棠精心安排給他的一個美夢,他的餘生,就在一輩的希望與失望之間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