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3 / 3)

“那你想出來了嗎?”

崔景鈺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苦笑道:“我覺得我恐怕一時是很難做到的。我的高傲和自負不會讓我接受自己低到塵土中的命運。我或許會崩潰,自暴自棄,我不知道。所以我越發欽佩你。你的柔韌堅強,忍耐和慧黠,令我著迷。能得到你,真的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丹菲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迷戀地看著他線條剛毅優美的下巴和嘴唇。崔景鈺側過臉來,低頭吻了吻她。丹菲靠著他,滿足地笑了。

“能得君心,三生有幸。”

五月中旬,一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衝散了宴會熱烈的氣氛,也昭示著夏日的來臨。

大雨澆不熄韋皇後遊樂的熱情。她依舊頻繁舉辦宮宴,帶著宮妃命婦們乘船遊太液池。煙雨朦朧之中的蓬萊島猶如傳說中的仙境,島上宮闕忽隱忽現,唯有絲竹之聲順風飄來。此情此景,美不勝收。

宮裏人多口雜,丹菲同崔景鈺就收斂許多,也不敢再私下幽會。就是明麵上,也隻能在碰麵時假裝客套地寒暄幾句罷了。

丹菲給崔景鈺斟酒。崔景鈺麵無表情地接過杯酒,在她的手心裏輕輕一撓。

“……”丹菲的臉霎時紅了。

崔景鈺修長的手指扣著酒杯,送到唇邊。他目如寒星,清光流轉,嘴角揚起一抹極淡、意味深長的笑意。他整個人好似狐狸精變成了人,英俊而完美,又充滿了風流誘惑。

丹菲心跳如鼓,口幹舌燥,覺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她急忙狠狠瞪了崔景鈺一眼,退了下去。

公孫神愛離群索居地端坐在遠處的席上,眼神冰冷地目送丹菲離去。

自從她提議幫丹菲出宮嫁人後,崔景鈺突然就冷落了自己。雖然以前崔景鈺對她也是敷衍客套居多,可她若纏得緊了,他也還是會應付一下。可如今,崔景鈺借口公事繁忙,婉拒了她那一堆詩社賞花的邀請,竟然都不肯多見她一麵。她想來想去都不明白,隻能懷疑崔景鈺知道她張羅表妹的婚事,不高興了。

公孫神愛入京前本信心十足,等著討好了崔家二老,就可以敲定這門婚事了。來長安後,發覺自己豔冠群芳,更是信心大漲。就連安樂公主時不時的挖苦和刁難,她都生生忍住了。

可是難道就是因為那個段氏,才讓一貫溫和的鈺郎如此堅決地拒絕了她麼?

於是這次宮宴上,公孫神愛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丹菲和崔景鈺的身上。她眼力又好,方才那兩人調情的小動作,都沒有逃脫她的眼睛。

公孫神愛此時妒火中燒,狂怒又悲憤,隻想大哭一場,又想衝過去抓著崔景鈺好生盤問一番。

為什麼?

她生得不如我,身份又卑賤,你為何寧肯同她私通,卻不肯正經娶我?

崔景鈺正同幾位官員交談。他麵色冷漠,有些漫不經心。隻是在丹菲望過來之際,他看似隨意地伸出手指,在杯沿上輕輕扣了扣。那是他們的暗語“想你”。

丹菲不禁嫣然一笑,色若春曉。

崔景鈺仰頭將酒一飲而盡,臉上泛著紅暈。

公孫神愛沒法再看兩人這樣眉來眼去,忍著淚出了大殿,奔到僻靜處,大哭起來。

“喲!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了我們的牡丹仙子?”

公孫神愛之前覲見聖上的時候,因為容貌出色,被聖上讚了一句好似牡丹仙子落人間。於是牡丹仙子就成了她的新稱號。

來人嗓音輕柔,如春雨滋潤心扉,公孫神愛忍著淚抬起頭,行禮道:“見過宜國公主。”

李碧苒笑盈盈地挽起她,抽了絲帕給她抹淚,“莫哭,打濕了花妝可不美了。誰讓咱們美人兒受委屈了,我替你去討個公道。”

公孫神愛心中悲痛,眼淚噗噗掉,哽咽道:“鈺郎他……不喜歡我……”

“怎麼又是崔景鈺那廝?”李碧苒啼笑皆非,“真是討厭,三天兩頭都能碰見女孩子為了他掉眼淚,他真不是個好人!我們神愛這般出色,還怕找不到如意郎君?”

公孫神愛隻覺得李碧苒實在溫柔貼心,當她是個阿姊,便直言道:“我看他同他那表妹段氏有私!”

李碧苒神色一變,冷笑,“段寧江?她同崔景鈺也不清不楚?”

公孫神愛哭著點頭,“鈺郎就是因為她才不理我的。”

太平公主潛伏在李隆基府上的探子已將丹菲的真實身份打探清楚了。確定了丹菲就是曹永璋之女後,太平對她另有了想法。

韋皇後若是知道丹菲的真實身份,處死她都是輕的。若是知道她是李隆基送進來的,定也不會放過李隆基,甚至會借此清算她早就想除掉的相王一派。

太平公主有效仿武皇後的野心,同李隆基也是麵和心不合,彼此暗中都想製約對方。若能用韋皇後同李隆基鬥得兩敗俱傷,太平就可以出來某獲漁翁之利。但是這時機必須要算好。太平公主並不想直麵韋家的打擊。

於是太平和李碧苒私下商議過後,都將目光放在了公孫神愛身上。

還有什麼人,比一個熱戀之中的單純少女更容易利用的呢?

於是此刻,李碧苒心中大悅,一邊陰陽怪氣道:“鈺郎若是知道這段氏的真麵目,怕是絕對不會對她有絲毫憐愛的。”

公孫神愛猛抬起頭,“公主說什麼?這段氏有什麼秘密?”

李碧苒啊呀一聲捂住了嘴,笑道:“瞧我胡說什麼?我怎麼好隨便議論皇後女官的是非。她若身負機密,又怎麼能在皇後身邊當差?這若是被人揭露,那可是要處死的。隻怕到時候因為崔景鈺同她有私情,也會被牽連吧?”

公孫神愛焦急地拉住她,“求公主指點!我怎麼能眼看鈺郎有危險而不顧?”

李碧苒卻是用力甩開了她的手,道:“娘子,我都說了我是胡說了,你也不要當真。宮廷之中,各種秘辛隱晦,知道的越少越好。你才入宮廷交集,以後就會知道了。”

說罷不顧公孫神愛的挽留,揚長而去。

待走得看不見人了,李碧苒才回頭吩咐宋紫兒,道:“接下來你多尋些機會在公孫娘子麵前露臉。她必定會許你好處,讓你把秘密告訴她。你看時機合適了,便把段氏,不,把曹氏的真相說給她聽。”

宋紫兒麵色有些為難,“公主,若是有人求證起來……”

“你一口咬定什麼都沒說就是。”李碧苒不以為然,“對了,記得要說,曹氏潛伏在皇後身邊,是為了刺殺她,為父報仇!她會這麼做,是受了臨淄郡王的指使!”

“……是。”宋紫兒身子微微顫抖,艱難應下。

李碧苒露出躊躇滿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