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苒獻計(3 / 3)

雲英進來道:“皇後,宜國公主求見。”

“請進來吧。”韋皇後道。

李碧苒穿著一襲水藍色長裙,挽著輕煙般的雪白披帛,像個仙子一般嫋嫋而至。她麵容戚戚,眉宇間一如既往地帶著化解不開的憂愁,很容易讓人產生憐惜之意。尤其是本朝女子多強悍潑辣,更加顯得李碧苒柔情似水十分難得。

好一朵出水白蓮,腳下卻盡是惡臭的淤泥。

想到此,丹菲不禁在心裏一聲冷笑。

丹菲起身退到一旁。李碧苒朝韋皇後行禮,起身之際,不動聲色地掃了丹菲一眼。丹菲低頭垂目地站著。

“上洛王的傷勢如何了?”韋皇後問。

“大王身子好多了了,阿娘放心。”李碧苒道,“這兩日,大王都可以下床走動一陣了。”

韋皇後道:“他一把老骨頭,倒也經得住折騰。若是他走了,換阿敬繼任,哪裏有他老子一半堪用?阿兄也是,生了七八個兒子,竟然沒有一個成材的。不說他們了,你如今和駙馬過得如何?今日怎麼沒見他來?”

李碧苒道:“動亂當日,公主府也遭了衝擊。駙馬帶領家丁抵禦,不幸被流矢射中了腿,如今正在家裏養傷呢。”

安樂有些酸溜溜道:“郭妹夫看著斯斯文文的,倒能像個漢子般保護妻小呢。哪裏像我家那個死鬼,喝得爛醉,被人砍死了都不知道。”

“人都走了,何必再背後埋怨?”韋皇後道,“武駙馬也是你自己選的。阿苒選男人,眼光就比你好得多。”

安樂當年是因為懷了身孕才不得不匆匆下嫁。說起這事,安樂更是有些悔意。

“還不是他當初死纏著我,我才……誰叫鈺郎總對我愛理不理的!”

韋皇後道,“總提崔景鈺有什麼意思?再過兩個月,他就守完了舅父的孝,很快就會和孔氏完婚了。你也收收心,等過些日子再重新挑選一個駙馬吧。滿長安俊朗風流的兒郎那麼多,比他崔景鈺好的也不少。”

李碧苒又道:“中秋就快到了,阿娘可打算舉辦宮宴?雖說武相故世,但是發生了廢太子的事,女兒覺得這時更該讓朝臣看到帝後和睦康健、新太子穩重可靠的場麵,將心定下來。”

“我也是這樣想的。”韋皇後點頭,“阿段,十五前後,可有什麼吉日?”

丹菲上前道:“回皇後,十二便是個吉日。”

“那就定在十二日。”韋皇後道,“確實也該放鬆一些,去些晦氣了。如今秋色好,白日裏遊園看戲,晚上夜宴。你去擬個賓客名單,能請的都請來,好生熱鬧一回。”

丹菲應下。

李碧苒笑道:“幾日不見,阿段如今小有氣候了。”

丹菲謙遜道:“都是皇後器重,給奴一個機會。”

韋皇後道:“這孩子忠心可嘉。那日廢太子打進大明宮來,派了刺客半路阻殺我。別的宮人不是傷就是逃,是她拚著命攔下了刺客,真不容易。”

李碧苒滿眼讚賞,“想不到你身手竟然如此好,果真深藏不露。”

深藏不漏你娘!

丹菲心裏暗罵,笑道:“也是崔中書及時帶人趕到,不然我早就命喪刀下了。”

“看來哪裏都缺不了崔景鈺呢。”李碧苒意味深長地朝安樂看了一眼。

安樂和李碧苒辭了韋皇後,結伴出宮。

安樂心事重重,有些無精打采。李碧苒關懷地問:“阿姊可還在為武駙馬的事難過?駙馬英年早逝,委實可惜。可是阿姊為著孩子著想,還請早日打起精神來。”

“他?”安樂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我也不瞞你。我在想崔景鈺的事。如今我成了寡婦,他卻還拖著一個未婚妻。讓他退婚尚主也不是不可以。隻是這必然會讓他恨我。唉,我偏偏又就是愛他這骨子倔強的勁兒……”

李碧苒了然一笑,裝作不經意道:“若是崔景鈺犯了什麼錯,讓孔家主動退了親就好了。”

“憑什麼要他犯錯,而不能是孔華珍犯錯?”安樂道,“我早看她不順眼。一副世人皆濁我獨清的清高模樣,看誰都是淡淡的,好似滿朝都是愚蠢無知的蕩婦,唯獨她是清白如蓮的聖母觀音菩薩。我就不信她真這般白璧無瑕!”

李碧苒噗哧笑,“你這麼一說,倒是讓我想到了一樁舊事。”

“是什麼?”

“我前日裏進南山上香,中途在一個尼姑庵中避雨。你猜那主持是誰?”

“這我怎麼猜得著?”

李碧苒意味深長道:“居然是先太子弘當年那位險些就冊封為太子妃的楊氏。”

安樂一愣,“你是說……”

“這段公案阿姊想必也略有所聞。當年則天皇後將這位楊氏指給先太子弘為妃。楊氏當初也是名滿京城的才女,評價頗高,都說她是一位清華如蓮一般的女子。可是你也知道後來如何。賀蘭敏之稍一勾引,她便與他私通了。這醜事鬧了出來,她做不成太子妃,隻好出家了。由此可見,才女也是女人,是女人,便有七情六欲。世人都道才女高傲,不敢冒犯,殊不知才女因此內心孤寂,稍一受誘惑,就難把持呢。”

安樂呼吸微微急促,“你是說……”

“我是說,孔華珍沒阿姊想的那般清高無暇,阿姊不用在乎她。”李碧苒笑嗬嗬,“也許等到一個契機,她的本質顯露出來,崔四郎自然就不愛她了。”

安樂心不在焉地笑了笑,“那也要有個契機才是……”

李碧苒諂媚道:“阿姊,契機還不好製造。妹子幫你呀!”